过,他在朝中没办法装聋作哑地呆下去,是因为一些底线不肯破。在对待家事上,也是如此。
对周柏,他再恨再怨,做到最狠也只是看着他自寻死路了。
“阿爷!不打紧的,哥哥们与曼云也都大了,而且二伯被关了几年也应当会有所顾及才对。放他出来,也不全是坏事,眼瞅着二房的几位兄姐也都要婚了,有个正常些的爹爹在,不也有利于他们的婚事!二姐姐本也就快嫁了,有爹爹送嫁总也是好事……”
曼云甜甜一笑,握着周显的手尽拣了好听的讲。
周显舒开了眉头,摇摇头道:“如何也指望不了他,就当是多个摆设好了。”
说是无所谓,但老头儿心里对曼云的所讲也早有盘想过,二房毕竟是周家现在第三代最多的。此前,周曼妙的亲事,很是受了家中有个疯爹的影响。好在周家累世声名在,又硬扯了庶出的曼妙是由嫡母亲自教养的,才定了霍城白寺镇的一户书香门第。
“阿爷!你要想着慎哥儿也快要说亲了,他是二房嫡子呢!”
“这次慎儿伤得不轻……出主意让他去找你二伯的是高维!”
“是!”,周曼云使劲地点了点头,道:“那高家表哥倒也是个惹事精!”。
有些过度使力的厌恶,显然起了反效果,周显反捋了须,赞赏道:“处事是毛糙,但心思倒是灵动得很。”
不想再跟阿爷扯高维的曼云,撒了赖,找了个借口,径直遁了。
看着曼云袅袅而去的身影,周显独自坐着,翻出了高维前天到周府时递来的信,反复地想了又想。
信中,高恭只提了允州事忙无法细顾两子读书,长子高绩已然北上由他未来的岳家管束,高恭本欲让高维回乡静读,但清远为江运大港,学风浮华,怕孩子移了心性,才特意托到了霍城周家。
比之自己的几个儿子,一向显得清冷的高恭其实更懂得如何为官做人。所谓托子,也是细思了各种关节。周显想得明白,但也并不厌恶。在这个限度内的利用,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如果周家和高家的关系可以再进一层也是好的。
浣香院里那一身湿淋淋还冲挡在曼云的小少年,还是让周显心存好感。
“高维自小就对云姐儿好,而且高家家风也不错。长德连妾室也没有的,不过只有两个通房,若子类父……留在身边,再细看看也好……”,周显仔细想想,越觉心热。
一张写了一半的信笺也被他翻出来撕了个粉碎。
周显原本在上面写着给高恭的回信,说是自己年老体衰,也就带带自家儿孙,欲将高维送到族侄周桐门下……
混乱的浣香院经过两天整束,一片肃然。
宽大的正院中,二十来个装扮各异的女子大气不敢出地伏跪在地上。
院子里唯一的男主人周柏被周显送去了霍山的半山别院,而院里的女人正要面临着再次转向的命运。
坐在主位的是周家四房的闵氏,现下她正掌着周府的中馈,只等着过了年,周恪的媳妇进门再行交了出去。
闵氏身旁一边两个,坐着四个周家姑娘。姐妹几个心中惴惴,也只有曼云在心中腹诽着闵氏纯是借机在堂姐妹面前显着将要卸任的最后威仪。
坐在左侧的周曼妙一径低头拧着帕子,十七岁的她也是明年春天出嫁,跟在四婶身边学习是应当的功课,但是现在要处置自家父亲的一干妾婢让她还是羞愧难当。
先是将生了子嗣的孙姨娘等三个女人请了出去,再打发愿自领了嫁妆走的女人一个挨一个被带了走,到了辰时中,就只剩下四五个犹豫不决的女人。
闵氏看着她们的眼光也就更加冷了。
“四奶奶!奴婢年已二十六岁了,又破了身子,出了府也不会再有人要的……”,一个年长的侍婢掩面痛哭,不能自抑。
“你是叫绿……哎呦!”,闵氏刚拈了名册,要对人,脚就被突然冲来的一个女人牢牢抱住。
一声尖叫也跟着飚了起来,“四奶奶!还请救救银霞,银霞已身怀有孕,是二爷骨肉呀!”
银霞!一直倦靠在椅上苦等着时光早过的周曼云直起了身子,两只眼带着火苗儿盯住了眼前面似银盘,身段丰腴的**。
久未见的银霞小腹只微微隆起了一点,看着是有些孕妇的模样。
周曼云冲步上前,冰凉的手指一下子扣住了银霞的手腕,静查着脉相。
看清了眼前小姑娘的模样,银霞的身子止不住起了一阵儿寒意,空着的手摸上了小腹。她自知肚子里有孩子不假,但肚皮之上也还有多年前曼云捅过的刀痕。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
“是滑脉!”,曼云放开了银霞,小小的脸蛋尽露呆滞。
“云姐儿可查真了?云姐儿……”,听不到曼云回应的闵氏无奈地站起身,招呼身边的婆子前去请大夫。
周遭的声响,曼云再听不到,她只听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砰砰直响。
银霞确实怀孕了,而且推算着时日,应该是她来了!
前世杀死孩子的十一妹,比自己小十岁的周曼洁,她居然也来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