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回屋的时候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原先只是见杨小姐今日行为有些古怪,又联系了那拜月典故,想着叫胡妈妈留意下也罢了,却不料还正巧逮住了人家私奔。她并不着意要救这对苦命鸳鸯的性命,如此好歹是歪打正着了,起码杨芳晖现在被捉到是不用死的。
不过片刻,杨芳晖就被人带了进来,身后被绑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和她的大丫头春菊,春菊手里抱着一个包袱,被胡妈妈抖开了撒在地上,果然就是空了的妆奁里的金银首饰。杨大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进屋后就立即跪倒在母亲脚下不住得哭。
杨夫人见到这三人时更是面无人色,喘了好半响气才咬着牙一巴掌打开了趴在膝上的女儿,一串眼泪掉下来,骂道,“孽障!”
杨芳晖泣不成声,对母亲喊道:“母亲,母亲,女儿同陈郎是真心相爱的,还请母亲做主啊!”
杨夫人一听这话也是两眼一抹黑,连眼泪都不流了,先冷下一张脸,“混账!此时此刻还敢胡言乱语!胡妈妈!”她示意身旁的胡妈妈,胡妈妈上前将早准备好的布帛塞进她嘴里,立刻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扭着将她抬往寝房去了。
杨夫人盯着堂下瑟瑟发抖的书生和几个丫头,心里冷笑,什么真心相爱,此时此刻倒不敢有半句话了,“来人啊!小姐突染恶疾,便是春菊东菊带进府来的,立时打死扔出去!”
两个丫头吓得顿时晕了过去,也叫人横七竖八抬了出去。
杨夫人看着堂下眉清目秀的书生,压下心底的恶心,又道:“陈公子,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那男子抖着声音回:“小生……不才,已……已过了院试。”
那就是秀才了,杨夫人蹙了蹙眉,这就不好随意处置了,读圣贤书之人,却敢私会内院小姐,她心里虽不耻面上却不显,“今日之事陈公子可曾想过,若传出去,你辛苦十载寒窗却都要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了。陈公子瞧着是胸有韬略的,此后若永远籍籍无名,埋没在人间可会甘心?”杨夫人顿了顿,“便是此时无人知道,日后若你考了功名做上官,这样的事随意叫人拿了把柄抖出来,损害的可不止是名声了啊。”杨夫人心里却知道,他永不会做官了,陈秀才吓住了,读书人首要便是以“礼义廉耻”为立身根本,若官员行事不检是随时会被罢黜的。
“况且你也是知道我家老爷的,在苏州地界也很有些脸面。他若知道了,怕不会像我这般好言相告了。”
这话就是威胁了,凭杨知府的本事,不能打杀你,叫你一个秀才永远除名却还是做得到的,杨夫人满意得看着他越来越害怕,“不如在我家老爷知晓前,我来卖个好。”
那陈秀才也不是个笨的,杨夫人此意分明是只要与杨小姐摘清关系,他还是有出路的,他其实心里已后悔万分,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儿女情长怎么比得上前程功名重要,他当即匍匐在地,恭敬地说:“愿闻夫人指点。”
杨夫人道:“我有个兄弟在蜀中,虽远了些却还有些路子,若陈公子愿意,我便将你举荐于他,户籍上也无须费心,届时在他麾下熬些资历,不愁那前程,若陈公子有心,便叫他引了学政大人与你相识也无不可,在科举一途上也能事半功倍,你意下如何?”
陈秀才一想,觉得十分可行,他家境本就不算好,在江南这人才济济钟灵毓秀的地方,硬靠自己那点才学想出头比登天还难,不如就走了杨夫人娘家的路子,反正在苏州他是待不下去了,不如远走高飞,既有前程,名声也保全了,他当下喜不自胜,“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小生不胜感激,他日定报夫人知遇之恩。”
杨夫人心中厌恶他如此做派,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今日特意找陈公子过府一叙,可还让你满意?”
她着重特意两字,那陈秀才立刻明白了,“今日小生上门拜访,多得夫人青眼相看,此外……别无他事!”
杨夫人点点头,叫人领了他下去。胡妈妈不甘愿道:“倒便宜了这厚颜无耻的小子。”
杨夫人冷笑,“等他到了我弟弟手里,有得他受的,这等人也配读圣贤书!也就芳晖这个不长眼的……”
“姑娘那里,恐怕夫人还得费些心了……”
杨夫人抚额,“我也是气糊涂了,刚才应该叫她亲自来听听她心里的好儿郎是怎样做派,倒是你,如何察觉的?”
胡妈妈踟蹰着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杨夫人疑惑:“有这般巧?”
胡妈妈道:“老奴也觉得可疑,可是那阮七姑娘不过七八岁点大的人,哪里能有这心思,倒是那三姑娘,与姑娘平日这般好,恐怕……”
杨夫人蹙着眉,“你且留意些,若近日那三姑娘还来,注意她们说话。”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