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葫芦里也能感受到外界极重的怨灵近身。
他麻溜坐起,探头张望,乘黄直视的正前方,似乎趴着一滩东西,因它在暗处,一时看不清模样,只能听到碎骨擦地的声响,以及微不可闻的嘤泣。
在深秋午夜间,显得格外瘆人。
那东西停了片刻,似在纵观周遭,而后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前移,在最接近火堆的阴暗处,二度驻停。
怂哥俩终于看清了来物,那是一堆灰蒙蒙的头骨,数不清的眼洞,天南地北式地盯着他俩,聚首的头骨下缠绕着厚重的水草,滴滴啦啦,将来路划出一道湿漉漉的行迹。
沧海前世也曾在尸山白骨堆上行进过,只是他健忘罢了。
乘黄倒没见过这阵仗,好歹也算福窝里长大的乖乖兽,他不想错过任何降妖伏魔的机会。
正值动手,骷髅下方却突然传来了女音,那音质绵软无力、不清不楚。
“……它饿了……”
原来那东西身下还藏着一个襁褓,她拖着凄哀哀的语速缓缓抬头,硕大的骷髅头骨竟然翻到了背后,顺着水草骨碌碌滚了老远。
与此同时,“水草”渐渐升高,慢慢立了起来,稀里哗啦就像局部下雨,吓得巫灵奇兽倒吸一口恶寒的凉气,“噔噔噔……”后退数步方才停稳。
对方并未止行,一步一个水坑的朝“怂货”方位挪动,它似乎走得格外痛苦,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刃上,直至挨近火堆,才终于停顿下来。
沧海用力甩甩脑壳,稳定心绪,直视来者,它竟然是一个水草为衣的褴褛妇人,因水草上纠结了几颗人头骨,处于阴暗时,就特像一堆骷髅在行动。
虽确定她就是要捉拿的河妖,但可以看出她还有女子模样。
“你?就是奈河河妖。”乘黄虽问已证。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用仅余的妖息,重复着不清不楚的话:“它饿了……”
已成河妖的润玉,依旧像个慈善的母亲,那看孩子的眼神装不得假,从哪个方向观察,她都不像一个食了无数生魂的妖精。
见乘黄一时没缓过神,沧海果断敲敲葫芦底儿,发了话:“把鸡给她。”
“噢噢噢,饿了是吧……”乘黄顿醒,随即揪来定格的小菜鸡:“吃、吃这个吧,这个有肉。”
想来怀里的孩子也不算人了吧,吃点血腥野味,应该不是啥大问题,主仆俩都是白莲心境,分不得对错,看不得可怜。
那小菜鸡见大限将至,似有冤屈,晓得对方要吃了它,可着劲儿地扑棱翅膀,显得特别悲壮。
“这……”河妖将目光从野鸡转向地面,那里放着玄宗仙门才送的三日口粮。
“噢,想吃这个呀,喏,给你给你,都给你!”他刚丢掉可怜巴巴的秃毛鸡,对方就把握生机,连跑带飞地冲回了废墟城池。
即便是鬼,也是个小鬼,没长獠牙很正常,想来唆唆面饼也能挡饥。
乘黄才将递粮的手缩回来,那河妖便将襁褓放下,狼吞虎咽自顾自啃食起来……
不是说怀里的孩子饿了吗?这当娘的心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