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叔给了两个咸菜。”
卫又琳满脸感慨地转回头,看向秦铮和彭清彦。
彭清彦微微叹息着道:“是我们考虑有失,看样子,百姓们过日子,没有盐可不行。”
卫又琳也跟着道:“柴米油盐,真真是缺一不可。”
这会儿提到了盐,人缺了盐,会食之无味,时间久了,身体会因为缺失盐分导致许多疾病,力气减退,白化病等等;同样的,仅仅是有米有盐,常年没有油水,人的身子也受不住……
这片刻,秦铮一口热水一口馒头,已经吃完了。随即起身,示意卫又琳跟老人告辞,在杠子和三个小子的不舍相送下,离开胡家庙,往下一个村子去了。
如是,秦孝飞马疾驰从靖北侯府赶来给秦铮报信的时候,秦铮下村还没回来,秦孝招呼了一个地形熟悉的衙役带着,一路寻过去,在酉时末刻才总算找到靖北侯秦铮。是时,秦铮刚刚带着人马走访了最后一个受灾的村子。
酉时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朦朦胧胧中,秦孝依着对秦铮的熟悉,老远确定了秦铮的身份,飞奔上前,双方相距十几丈的时候,突然勒住马,飞身跳下马背,立刻在马前单膝跪地,高声禀道:“侯爷,夫人临产了,您快快回府吧!”
秦铮的表情未变,但手下意识一紧,勒的大黑马歪了歪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刨了两下前蹄……随即,马儿接收到主人的示意,撒开长腿,猛地一个飞跳纵跃,直接从秦孝头顶越了过去,然后,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去,一人一马,瞬间跑远了。
秦义等人不过慢了半拍,连通秦孝一起,紧跟着追了上去。
不过盏茶功夫,秦铮连通他的几名亲卫小厮都跑地没了踪影。原地只剩下带秦孝过来的衙役、卫又琳、彭清彦,还有通州县令彭淑凤和一名师爷两名随从……
众人渐渐从愕然中醒过神来,卫又琳和彭清彦相视一笑,卫又琳对通州县令彭淑凤拱手道:“咳咳,既然侯爷府中有急事回城,彭大人您也公干在身,某等也不多耽搁了,就此别过吧!”
彭淑凤晃晃神,没了靖北侯那座大佛镇着,他也觉得松了口气。知道卫又琳和彭清彦颇受靖北侯信重,衬着靖北侯不在正好拉拢,忙也一抱拳,很是客气道:“二位先生着实客气了。侯爷有急务回城,王爷也不在,只剩下二位先生,未免人手不足,不知道,需不需要在下再招呼人手过来维持?”
卫又琳和彭清彦交换了个眼色,都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别看彭淑凤在侯爷面前那般畏缩窝囊,却不愧是在县衙里打磨了数年的人物,对实务的熟悉把握上,比他们这些还未入仕之人,想的细致周到许多。
两人也知道,雍王爷和靖北侯两人都回了城,河工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在侯爷面前出出主意参赞参赞也就罢了,却并无实权,真有什么事儿还真是棘手。彭淑凤既然上赶着出力,他们也就认了这份人情,大大方方答应了。
随即,彭清彦和卫又琳齐齐拱手谢了。彭淑凤客气了两句,立刻打发压抑回通州衙门招呼衙役人手,过来河工上维持。他自己也不离开,干脆陪着彭清彦和卫又琳,一路缓缓驱马,往河工上回去了。
邱晨这个身体本就偏清瘦,底子又伤过,又经历了八个多月将近九个月的漫长沉重的孕程……她的身体是真的很虚弱了,能够支撑着她一路走下来,并仍旧咬牙坚持的,最主要的是对孩子们的不舍,对这个世界种种的留恋,还有她不服输的个性吧!
虽然已经发动了,但明显的阵痛不是特别集中,间隔的时间还比较长。
吃过一碗鸡豆花后,邱晨刚刚昏迷引起的气短心虚略略好转了些,有了些精神。觉得好一会儿没有阵痛了,就想着起身让人扶着她走动走动,以促进生产,缩短产程……
她这还没起身呢,就觉得肚子又是一阵收缩,一拨阵痛再次袭来……
紧跟着,似乎因为她体力的恢复,阵痛的频率和程度都明显增加了。进产房的时候不过申时末,一个时辰,酉时末的时候,羊水破了……戌时初刻,阵痛几乎连成了线,邱晨咬着嘴里的帕子,头发和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头发黏腻腻地贴在额头鬓角……阵痛稍稍停歇的一瞬,邱晨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旁边伺候的青杏连忙拿了一块温热的湿帕子上前来,替她擦了脸上的汗水,承影则飞快地替她把头发挑开,分到一旁……
不等弄妥当,又是一拨强烈的阵痛袭来,邱晨闷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身下湿乎乎的液体涌出来……
然后,有个稳婆惊呼一声:“哎呀,好像血崩……”
惊呼声喊了一半就失了声。邱晨眼前一阵发黑,心头也砰砰跳了两下,努力撑着力气睁开眼睛,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在模糊的视线中搜寻着陈氏,伸手一把抓住陈氏的手——
“上参汤!”就在邱晨握住陈氏的手的一瞬,陈氏厉声吩咐也响了起来。
邱晨听得清楚,嘴角微微一扯,松了口气,转瞬又被剧烈地阵痛拉扯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攥着的手腕……
陈氏吩咐下去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夫人的动作,急忙俯身看过来,正想问什么,却眼看着夫人的脸因为剧疼扭曲起来,脸颊上的肉都颤抖哆嗦起来,却生生咬着下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顾不上自己的手疼,陈氏眼角瞬间湿了,连声道:“夫人,疼就喊两声……”
阵痛又略略一缓,邱晨喘了口气,转回眼珠,摇摇头,同时松开手:“抓疼你了……”
“夫人!无妨……”陈氏眼里的泪水滚滚而落,一边拿了干净地湿帕子给夫人擦嘴唇……刚刚邱晨想要说话,把帕子吐出来了,把下唇咬破了,满嘴被铁锈气的血腥味儿充斥,嘴角一缕血色溢出来,蜿蜒滑过下巴一直滑到脖颈里去……
陈氏一边将一块干净帕子塞进邱晨嘴里,一边给她擦干净嘴角下巴上的血迹,一边哽着声音劝道:“夫人,要撑住,两个少爷和小姐还在外头等着你呢!”
邱晨忍着再次涌上来的剧痛,用力点点头。
栀子和连翘最初也害怕了,眼看到了这种危急时刻,四个不止一次在动物身上动过刀子的丫头终于打起了精神,上前查看过后,栀子对稳婆道:“不像血崩……马上就生了,两位嬷嬷准备好了!”
两个稳婆早就知道这四个丫头懂医术,虽然多少有些不以为意,但怎么说这四个人也是夫人身边的人,她们自然不敢轻慢,听到栀子这么说,连忙上前查看。
片刻,一个稳婆带着喜色朝邱晨喊:“夫人,已经能看到孩子头顶了,您缓口气,稍稍歇一下,等一会,听老婆子的使劲儿……”
邱晨几乎要撑不住再次昏过去了,听到这句话,无异于佛语纶音,立刻觉得有了些力气,用力点了点头。
陈氏也适时送了浓浓的独参汤上来,扶着邱晨略略抬头,喝了小半盏下去。
承影、青杏又匆匆给邱晨擦了脸上的汗水……周氏则就在另一侧,强忍着泪,连声念叨:“海棠,撑住,咱爹咱娘和孩子们都等着你了……”
秦铮完全顾不得心疼马儿了,一路驱赶着大黑马疾驰如飞,大白天快马要一个时辰的路,他硬是半个时辰不到就赶到了城门口,恰恰好赶上关城门的时间。
大老远听到马蹄疾驰而至,站在城门上的秦修仪连忙吩咐人喊话暂时延迟片刻关城门,一边往城楼下走,还不能他下了城楼,一人一马飞一般略过城门洞,狂风一般卷进去,眨眼消失在幽深的长街尽头了。
站在城墙马道上的秦修仪怔了片刻,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对陪着他过来的一名黄姓公公拱手笑道:“犬子惊吓失态,有失体统,让公公见笑了!”
说率兵驱逐北戎,扩展了大片疆土的靖北侯有失体统这话,梁国公是靖北侯的老子能说的……别的人,呃,龙椅上那位也能说的,其他人,哪怕是贵为亲王的诚王雍王几个只怕也不好出口。更何况他一个品级低下的内侍,再大胆包天也不敢应这句话啊!
黄公公也是历练出来的,滑不留手的人物,这会儿直接转了话题,嘿嘿一笑,拱手对梁国公秦修仪道:“既然靖北侯回来了,那杂家也能回去交差事了。改日,再给国公爷恭贺添丁之喜!”
儿媳妇生孩子,这会儿不管生没生出来,照着好听的话说准没错!
梁国公秦修仪也仿佛得了失忆症,立刻将刚刚的怒气丢开去,同样笑眯眯拱手客气寒暄了一番,跟黄姓公公互相谦让着下来城楼,各自骑了马,带了从人,再次辞过,各自急急离去了。
梁国公的长随落在后头,掏出两张银票子来,塞进掌管城门的武官手里,笑着道:“劳兄弟们受累了,给兄弟们打两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