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虚弱到鼻子进气出气都少……
……
轰隆隆,还没放晴的北城,竟又要下雨了,震天响的雷声在天际炸开,几乎要将人耳朵给震得耳鸣。
哗啦啦——
巨大的雨帘瞬间就在城市拉开序幕,
而啪嗒啪嗒,斗大的雨滴则砸在了人的身上,砸落在角落,傅酒酒的身上,她已经浑身都湿透了。
只是,却不知道她身上,是雨水多一些还是血水多一些——
血色滚着雨水,快要在她身下流淌成河……
……
“阿洲,老公,薄西洲……”
她再喊。
唇瓣再固执地抿动,这一次,被人所知了,因为她的下巴被人所抬了起来,她对上一张黄黑的脸,而在那张脸上,一道骇人的刀疤,那一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
傅酒酒骇然住——
前世的种种,还有那日,她前往小网家,在那巷口所见,一模一样的痕迹和眼……
她瞳孔里面,瞬间寂静……
……
“九爷少夫人,吉时到了,该行礼了……”
然而,更令她溃败的又岂止是这一张作呕的疤痕脸和如同梦魇般的眼。
更是从前面,浮生堂,那鲜艳喜堂之中,福叔所传来的声音,那一声——九爷,少夫人,吉时到了,该行礼了……
……
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事情有什么?
——前世,傅酒酒以为是被渣男渣女所骗,众叛亲离,听到爱人的死讯,而自己也死去——
现在……
原来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时,那样的痛苦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一扇门的距离,她怀着爱人的骨肉在门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她的爱人,在咫尺间的那扇门中,正与她人拜天地,成夫妻……
……
“九爷,夫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妻对拜……”
耳边,福叔的婚礼唱词竟然那样的洪亮,竟然能穿透了浓浓地,厚重地雨帘,狠狠地砸进她的耳膜,
而那声音入耳时的疼痛,竟然比眼前这些人,手举铁棒一下一下砸在她背脊来得更为疼痛……
……
有什么随着雨水在她的头顶飘落下来,
那是什么?
傅酒酒抬眸去看,竟然是满目的红,
又是红,
只是这是什么红?
不是鲜血的红,竟然是结婚证的红……
不过已然不是完整的一本结婚证,而是被撕碎的结婚证,
被撕碎的结婚证,那纸张碎屑,一点一点从她眼前飘落,落在地上,落进她身下的红。
……
——结婚申请,符合《帝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予以登记,发给此证。
登记机关——
婚姻登记员——
持证人:——
登记日期:20xx年……
结婚字号……
备注……
姓名:……,性别:……
……
全部……
那些字眼,印有婚姻,印有傅酒酒姓名,印有薄西洲姓名,被法律所承认的爱情等等,等等字眼的那一本结婚证,拿到当晚,被男人视若珍宝,放置心口,妥帖收藏的结婚证,
此时,完整破碎……
……
如同她的爱情,如同她的生命,如同她的宝贝……
结婚证的红落在地上,她身下的红里……
那是她和薄西洲爱情结晶,她们宝贝的血液的红……
……
薄西洲——
——有人告诉我,你爱我,你告诉我,你爱我,但怎么,你告诉了你爱我时的模样,种种,却唯独不曾告诉我,你不爱我时的模样。
薄西洲——
原来我们的这一场爱情,无论是过了一辈子,还是两辈子,都是要用鲜血来作为代价的吗……
你的,我的,我们的……宝宝的!
……
酷刑还在继续……
但傅酒酒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也不知道是哀莫大于心死,而还是什么“回光返照”,傅酒酒此时,她竟然还多了几分的力气。
她缓缓地,吃力地仰起头,看了看天空……
那灰沉沉的,阴暗暗的,没有一丝光明的天空……
她分明已经从角落里面爬出来了一点了,血色河流在她身后蜿蜒成弧度,可怎么还是没有光亮,爬出角落,阴暗处,怎么还是没有光啊……
薄西洲……
我看不到光了。
老公,我的世界……没有光了……
明明是那么难过的事情,但傅酒酒唇角却掀起了一抹笑,
是为什么?
大概是,她手扶着肚子,仍能感受到,里面还有什么在跳动?
但……
他还活着吗?小宝贝……
或许已经没有了,毕竟……
傅酒酒唇角所掀起地那一抹笑容,是那样的苦涩——
她的瞳孔,失去了光亮的瞳孔里面,是一片的死寂……
那是比沉入更深,更深海底,还要来得寂静一般的……再无生气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