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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见周围并没有人,低声问王锦绣:“这事儿三爷知道了吧?三爷怎么说的?”
王锦绣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月母妃越发不好了,一天清醒的时辰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前儿太医已经奏明了父皇,说母妃只是捱日子了,这会子父皇的恩诏都下了,三爷这几日连东西都吃不下去,我实在……就没跟他说。”
周宝璐拉着她的手安慰,叹息了一声,又问:“太医院谁诊的?”
王锦绣当然也懂周宝璐的意思:“是郭太医,他儿子如今在我三叔父的手底下做个小官儿,我嘱咐他先别奏明父皇,也别跟别人说。”
但也瞒不了多久,天家血脉非同寻常,郭太医诊出王妃血脉却没上奏,也是担着极大的风险了,周宝璐想了一想,低声说:“你如今多歇着,这里的事儿,能交给丫鬟做的你就放给她们做,这不是小事,你自个儿得有个成算才好。”
“怎么办?”王锦绣有些惶然,到底还是小姑娘,又才成婚。
“这事儿不是你的错。”周宝璐安慰她:“你得告诉三爷,三爷自然会给你做主的,依我看,齐妃娘娘临去的时候知道你有了身孕,或许也能放心了不是?”
王锦绣点点头,呆了一会儿,不由的又捂着脸恸哭。
这几个月她确实过的苦,不管哪方面的压力都大,又要衣不解带伺候婆母,外头又有那种刺人心肝的流言,又是小姑娘的新婚,本该甜蜜的新婚日子,夫婿心绪极差,就是对着她也没什么情绪,王锦绣本来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天之骄女,此时想到这个来得不合时宜的孩子,崩溃的哭出来也并不意外。
周宝璐搂着她的肩,耐心的安慰她。
周宝璐午饭前才回了东宫,听到这样的事,她的心绪也不佳,午饭也吃不下去,等着萧弘澄回来了,就叫丫鬟去请:“跟太子爷说,有要紧事儿。”
太子爷上回发了脾气也有几日了,又正逢周宝璐的小日子到了,索性去洪良娣房里去了两日,这会子倒也不突兀。
萧弘澄进门来,先就调戏媳妇儿:“怎么着,这就想我了?”
又见她的模样儿,才正经起来:“有事?”
周宝璐叹口气,把王锦绣的事说了,萧弘澄说:“其实也不算是坏事,有了子嗣总是件好事,尤其是如今父皇还没皇孙呢!三弟应该明白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呢?”周宝璐说,王妃有喜脉那原是喜事儿,偏时候不大对,对三皇子夫妇的名声难免有碍。
“这有什么难的!”萧弘澄道:“回头你就去恩华宫安排一下,横竖恩华宫好几个太医守着齐妃娘娘用药,你寻个理由,叫给三弟妹诊个脉,当着人,把这事儿说出来也就是了,只一点儿,三弟妹有身孕不是两个月,而是三个月!”
周宝璐顿时就悟了!
萧弘清与王锦绣大婚在六月,到如今正是三个月,洞房夜就有喜,那就是俗语的坐床喜,这样子,谁也挑不出萧弘清与王锦绣的错处来。
周宝璐笑道:“这个好!到时候我再加两句,说齐妃娘娘听了喜讯儿,就要有嫡孙了,欢喜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倒越发圆满起来。”
她喜滋滋的对萧弘澄道:“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好法子!”
萧弘澄就嘿嘿的笑。
然后周宝璐又悟了,看两眼萧弘澄,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这事儿了,故意端着等自己去请。
这人真是越发无聊了!
萧弘澄坐到她跟前去,搂着她咬耳朵:“我晓得你心里头想什么呢,其实这只是个普通的主意,好主意还在后头呢,你要不要听?来先亲一个!”
周宝璐怀疑的看看他。
萧弘澄被她那明晃晃的怀疑眼神逗笑了,跟她讲价:“那我吃亏点,我先说,要真是好,你再补亲我一下,怎么样!”
周宝璐立刻点头。
萧弘澄就说:“还记得禧妃娘娘的那个娘吗?”
周宝璐点头,前阵子的事,现在已经基本清楚了,燃墨是个聪明人,投诚之后,把她知道的那点子家底都老老实实的供了给吴月华,所以周宝璐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
因为萧弘澄是太子爷的缘故,是以自然就是禧妃娘娘的假想敌了。而为禧妃出谋划策,每件事后都有的影子,却是如今的敬国公正室夫人,禧妃娘娘的亲娘韩氏。
这是已经查清楚的事了,不过萧弘澄这会子提到韩氏,是个什么意思?要把她怎么样不成?
萧弘澄附在周宝璐耳边,一边笑,一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宝璐‘哈’的一声就笑出声来,大大的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十分逗人喜爱,而且也很大方的抱住萧弘澄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过了两日,就是齐妃娘娘晋封皇贵妃的大典,十年来的第二次,虽说谁都知道齐妃娘娘就要死了,可皇家礼仪在这里,依然是冠盖云集,帝都数得上名号的夫人都要进宫朝贺。
因着齐妃娘娘实在站不起来,只能叫人伺候着换了大礼服,用肩舆抬到正殿,给皇上磕头,再按照礼仪一步一步的来。
内外命妇都聚在一起,王锦绣身着礼服在一边随侍,三皇子萧弘清牵着弟弟萧弘澜跟在后头。
周宝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阵子,看见了敬国公夫人韩氏,正与禧妃在一起说话。
韩氏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禧妃看起来有三分像她娘,不过要更秀美些,韩氏的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就有些刻薄严厉相。
所谓相由心生,周宝璐想起她做的事,就觉得她这模样儿还真是应该的。不过周宝璐也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讨厌一个人,韩氏是第一个!
因为做的十分隐蔽,这些事情是陆陆续续的查出来的,还是因着燃墨那边的线索,才能查出来。
禧妃是敬国公嫡长女出身,公府贵女,进宫就是嫔位,不过她运气不好,进宫就遇到帝王那神秘的十年,她只在抬进宫拜见圣上的时候见到一次天颜,圣上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禧妃生的貌美聪慧,身份又尊贵,自然也有许多心思,十六岁的少女,一朝选在君王侧,满心里都是憧憬,但却遭遇到这样无情的现实。
君王连面都没有露过,何来圣宠,何来夺嫡,何来今后的尊贵荣华?
锦衣玉食也难解深宫无比寂寞的五年,禧妃心气高,心思又细,难免思虑过多,加上那种绝望和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的痛苦,原本就娇弱的少女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身形越来越婀娜,一年到头,几乎就把药当了饭吃。
只是没想到这样过了五年,禧妃已经完全的绝望了,至尊帝王却突然驾临后宫,照着位分翻牌子,雨露均沾,人人有份,一时间,仿佛整个后宫突然就活了起来似的。
那一年,后宫嫔妃纷纷传出喜讯,皇子公主陆续降生,禧妃身子虽弱,却也有了身孕,而且还一举诞下五皇子,简直欢喜无限。
但很快,十年前就有的几位皇子长大了,其中萧弘澄占了嫡与长二字,颇得圣上青眼,被册为太子,那个时候,五皇子才五岁。
禧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燃墨当然不知道,她是禧妃安在当时的礼嫔身边的丫鬟,算得上是禧妃遍撒网的其中一颗小棋子,还没发挥什么作用。
她只知道,禧妃不动声色,在东宫也安排了人。
后来,礼嫔晋位为贵妃,一跃而压在禧妃的头上,燃墨才算是出了头,在禧妃娘娘那里得了重用,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如太子大婚后,东宫探子回报太子爷半个月都宿在太子妃屋里,伉俪情深,有说有笑,禧妃娘娘就和娘家人商量,她娘家嫂子、妹子都在不遗余力的不动声色的散布了关于太子妃跋扈善妒的流言出去。
比如禧妃娘娘的娘家妹子悄悄运作,挑拨了太子妃的外祖母当众给太子妃没脸,传太子妃孝道有亏。
还比如,萧俊此事,掀开□□的小金库,也有敬国公家的影子。
而关于萧弘清的流言,后头有没有禧妃娘娘的影子,也难说的很。
论起来,手法是很有点熟悉的,有点儿禧妃娘娘的风格,流言、流言、还是流言,准确些来说,是禧妃娘娘的母亲的手法。
萧弘澄与周宝璐知道标的之后,有的放矢,着实的查了敬国公家一把,最终发现了禧妃娘娘的母亲韩氏。
挖掘了敬国公家二十年来发生的大小事件,配合档子上对于帝都当时状态的记录,可以发现,韩氏运用这种手法非常的熟练。
她似乎非常善于运用流言的攻击性来扳倒对手,达到目的,不管是与夫家弟妹以及小姑子的争斗,还是为着儿女亲事的争夺,她的手段里头,用流言坏人名声,破坏形象来作为辅助,是非常常见的。
这种手法虽然很难有立竿见影的功效,但隐蔽性高,不容易被查出来,被暗算的人又难以否认和解释,且出现意外不用弥补,虽说也有难于控制的弱点,但用于推波助澜和配合其他手段,十分的有用。
萧弘澄的情报小组不是吃素的,经过对事情手段和风格的大量分析和假设,加上已经查出来的目标人物之间的联系,终于锁定了在这些事情之后推波助澜甚至是一手主导的人,就是禧妃的生母韩氏,如今的敬国公正室夫人。
那天萧弘澄回来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也顺带的讲了敬国公夫人这几十年的光辉业绩,周宝璐听的手都在发抖:“怎么就有人恶毒成这样?”
原来,自己这点儿还只是小儿科呢,可是就算是这样,前些日子的感觉周宝璐依然记忆犹新,太难受了!她长这么大,那真是最难受的一段日子,那种被人扯着拼命下坠,偏又无处着力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而且那还是她的新婚呢!
她与萧弘澄两情相悦,等了三年,新婚本来就该特别甜蜜才是,偏偏叫这人一搅合,甜蜜的日子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是今后回想起来,也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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