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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墨停顿了一下,见她似有意动,便道:“娘娘想想,太子与太子妃,何等精明能干的人?难道就丝毫不防着咱们?禧妃娘娘在宫里经营这样久,花了那么大的劲儿,也只在东宫外围安插了两个人,且从外头调进来的人,东宫的人能多信他?能接触到什么呢?这两年奴婢冷眼瞧着,都是些无关大局鸡零狗碎的消息,究竟没什么大助力。”
卫贵妃就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你的意思是,还得在东宫里头收买一两个得用的?”
燃墨低低的说:“奴婢还只是琢磨,想着若是能拿到一两个现成得用的人,看起来又与咱们没有瓜葛,那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只是太子爷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如今又有太子妃娘娘,越发看的严实了,要拿到这样的人,虽说好,却不容易,以前奴婢费了不少功夫,才与东宫的月牙儿结拜了干姐妹,却没承想这月牙儿也被太子妃娘娘打发了,如今,奴婢琢磨了这些日子,也没想出个主意来。”
卫贵妃正想说燃墨太心急了,心中一动,却突然明白过来,燃墨被吴侧妃拿住,做了晋身的阶梯,吴侧妃是有功了,在自己跟前有体面,这燃墨却还无寸功,就还没有立身的地儿,这会子自然有些急了。
卫贵妃此时就轻轻一笑:“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儿且交给你办,要银子只管到我这里来支,办好了,就是你的头功。”
燃墨眼睛一亮,有些兴奋激动又有些惶恐,嘴里却说:“这事儿哪里是奴婢办的了的,要做的机密自然,又要靠得住,又要有用,奴婢这块料,哪里做的了这样的大事,还得娘娘指点着办才是啊。”
卫贵妃又闭了眼睛,笑着听燃墨奉承,心中得意的想:不怕你不下死力。
周宝璐回了东宫,特地绕路去了益香斋小书房,却不进去,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瞄了几眼,见院子里头丢着被掀翻的黑漆罗甸木托盘,摔碎的红梅通花瓷盅儿,地上狼藉的甜羹痕迹,一颗白嫩嫩的桂圆都滚到了院子门口了。
周宝璐肉乎乎的手指又摸了摸圆乎乎的下巴,这半日了,还不收拾,这明显是留给自己看的嘛,谁干的!
做戏也做的太用力了。
笨死了!
院子里头的小丫头小太监们见太子妃在门口,都唬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垂手侍立,生怕主子一个心烦,就打死自己撒气儿。
宫里这样枉死的人也不少了。
周宝璐只是说:“书房门口这样儿,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些收拾了!”
然后她就回了自己房里,换下太子妃礼服,穿了件粉红色小鹿图案的撒腿裤子,像个小姑娘似的抱着腿坐在炕上,心里琢磨来琢磨去。
朱棠进来倒茶,笑道:“刚炖的枣儿茶,娘娘喝一口?”
周宝璐随口说:“加桂圆了吗?”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问朱棠:“下晌午的事儿,怎么着了?太子爷说了什么没有?”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朱棠平日里办事周到细致,性子也稳重,只是不爱交际,不像小樱那般包打听,这会儿倒是有点呐呐的答不上来,只得说:“奴婢在这屋里伺候,没上前头去,只听说太子爷恼了,不知道赶着谁踢了两脚,也没处置,就转头出去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周宝璐觉着,该把小樱留在宫里,这会子只怕连御膳房那边儿的人怎么传的都一清二楚了。
正无奈呢,萧弘澄进门来了,与平日里给太子妃的脸面不同,太子爷这会子冷着脸,一脸的颜色不是颜色,劈头就说:“都下去!”
朱棠心里就懵了,捏了一把汗,担忧的看了周宝璐一眼,却又不敢说话,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了。
又亲自在门口守着。
屋里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没有说话,没有走动,朱棠心都提起来了,说不出的心惊胆战。
小姐大婚到这会子,快半年了,太子爷从来都是十分给小姐脸面,在外头再冷峻,回了这边屋里,都还带着些笑影子,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儿的。
萧弘澄靠在门框上,只盯着周宝璐看,周宝璐也不下炕来,依然抱着腿,鼓着腮看着他,两人对看半日,然后都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萧弘澄就大步走过去,上手就捏周宝璐的腮帮子:“你这小混蛋,原来争宠是这么个争法子,真气人,给我栽个这样的名声来!”
周宝璐就露出尖尖的牙齿,作势去咬他的手,萧弘澄递给她咬,她咬了一咬,大概觉得不好吃,就不咬了,只是笑:“什么名声,我怎么不知道。”
“哼!”萧弘澄道:“趁着你不在宫里,才拉了人进书房,活生生给我个怕媳妇的名声,外头不知道怎么笑我呢!”
“哈!”周宝璐笑:“你怕一怕有什么干系,怕媳妇的男人有出息呢!”
真是奇谈怪论,萧弘澄哭笑不得。
这件事,周宝璐是交给洪良娣去办的,布置了场面,又传出了语焉不详的流言,只说太子爷在书房临幸一个女子,叫吴侧妃撞破了,太子爷发了脾气。
显然洪良娣手里也有班底,事情办的漂亮,居然能传的跟真的似的。
周宝璐听着都啧舌,所以世间的事,看着是一个样子,实际上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可能性太大了,甚至连人物都可以虚构一个,编出整套故事来。
而且,越发是遮遮掩掩,不肯痛快的说出来的事,越发叫人相信定然真有其事,只需给出三五言词,就能叫有心人猜出整件事来。
周宝璐笑了半天,才说:“我是想着,横竖外头传了一阵子我善妒,咱们又是新婚的,你让一让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是以你这举动也就自然起来,叫人信服,如今叫吴侧妃撞破了,你恼羞成怒,不说吴侧妃,便连带着我也没脸了不是?且这样一来,你也名正言顺冷一冷我,多来几件这样的事,太子与太子妃逐渐不和的传言也就渐渐有了。”
东宫夫妇感情太好,并不如太子夫妻有嫌隙来的叫人称心呐,蠢蠢欲动的人说不准就会真的动了。
当然,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须得慢慢的来演化,是后话了。
这会子的事,萧弘澄笑道:“不错!若是东宫铁板一块,谁敢轻易上来踢一脚试试呢?如今东宫内乱,虽不至于反目,但毕竟有了嫌隙,主子们或许还掌的住,奴才的思量就多了。”
周宝璐道:“是呀,让东宫乱一乱,你这样子做,我自然是又羞又恼,可是又不敢惹了你,自然就拿奴才煞性子,抛出一个诱饵来,看谁来吃罢了。”
苦肉计从古至今就是非常有效的一个法子。
关于抛出诱饵这件事,他们是早商量过的,只是并没有商议过抛出诱饵的手段,所以萧弘澄才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得不说,这是十分简单有效的手段。
后宅争宠,是十分常见的,也是后宫女子最能理解的一种局面,东宫若是没有争宠的局面,反而叫人疑虑哩。
萧弘澄自然是在先前就明白周宝璐的意思的,便说:“先前事情出来,我就猜到你的计划了,是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才是那模样,我只提醒你一句,虽说能进屋里伺候的人都是跟了我们多年,十分信得过的人,但依然要秉持一个原则,只要是无关的人要尽量瞒过,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泄漏的危险。很多事情,虽说已经谋划的十全十美,反复推敲过细节,可是,失败往往出在一个十分难以预料的环节。”
周宝璐点头表示明白。
萧弘澄很明白周宝璐的性子,她是个大方疏朗的人,其实本性并不适合如今这种谋划,但又不得不做,所以他不得不叮嘱两句:“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人,哪怕是福儿,或是你舅舅舅母,只要是局外人,就要瞒过去,你得当作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不管是言语还是情绪,都要叫人信服。”
周宝璐又点头,见他叮嘱完了,才说:“行了,我知道了,这会子你在我跟前煞性子,也别呆太久,把茶碗摔了你就可以走了。”
萧弘澄果然端起碗来,周宝璐又拉住他的手:“等等,叫我喝一口再摔,刚倒来,我还没喝呢,外头呆那么一阵子,口里有些干。”
萧弘澄只得递给她,她就着萧弘澄的手也只喝了一口,就摆摆手不要了。
然后又犹豫的说:“要不,你拧我一下?”
萧弘澄喷笑:“行了,又不是一定要哭出来,你就冷着脸骂两句就罢了,何苦来,也用不着那么真。”
两人腻腻歪歪,没个完。
不过正明宫倒是很快的得了消息,燃墨一脸强压着的兴奋,走到卫贵妃跟前去,见跟前有人,就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东宫正殿吵起来了,太子爷摔了杯子出去了,太子妃娘娘气的连自己跟前得用的丫鬟也赏了一巴掌,这会子打发人,叫去玉和园,把今儿给太子爷书房送羹汤的丫鬟打一顿,若没打死就送去后头做苦役呢!”
卫贵妃微笑,说了句:“阿弥陀佛。”
卫贵妃跟前坐着的是她的娘家嫂子卫文氏,如今的通政使文大人的长女,当年文大人在四川任职的时候,因着出身寒门,背后没有靠山,女儿到了花季居然高不成低不就,他看得上的人家,人家嫌弃他出身低了,看得上文家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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