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住了土西骑士的刀。
土西骑士本已无力,那横扫出的刀被牢牢地踏在了那只脚下。
最后一抺夕阳的光辉退去了。
当宋双窜出窖口刚转过身子便听到一声扑通一声惨叫。
哈!没追上。好你个土西小子,说你没劲了倒是追得快,我前脚上来你就跟着往上窜,挺快啊!说你还有劲吧,还抓了个空,你是想抓这窖沿子还是想抓我的脚啊?可惜,啥都没抓住。
宋双蹲下身从窖口往下看,笑眯眯地看,看土西小子眦牙瞪眼坐在缸底上。
宋双手里的刀在窖口上方晃悠着,“嗨,小子,不是说没劲了吗?你这跳得好高啊!还跑了几步吧。”
宋双咂咂嘴,“好快啊!再快点儿就抓住我的脚了吧,再快点儿就把我扯回去了吧。”
又摇摇头,“可惜了,就慢了一点儿,一点点儿。”
土西小子仰着脸瞪着宋双,“我没想扯你,我是要抓这洞口子。”
“想上来?”宋双笑笑,“当然想上来了,是不是。”
宋双手里刀递向窖口,“上吧,来,抓住你的刀,我拽你一把。”
宋双似乎听到了土西小子急促的喘息声,那是愤怒的喘息。
“怎么,不愿上来,那好,就待下面吧,我再帮你把这窖口子堵上。”
忽然,喘息声变成了啜泣声,“卑鄙。”
但这一声“卑鄙”是无力的,更象是委屈的哭诉。
土西小子竟埋下头嘤嘤哭泣起来。
“哎!哭吧。”宋双停了停,“不过,这上面静悄悄的,好象既没你们的人也没我们的人,倒是咱俩单打独斗的好机会啊。”
土西小子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宋双。
“咋,怕了,不敢和我比?”
土西小子脸上露出怀疑又露出期望,“是你怕了吧,还说我不敢比。”
“不怕?那还不上来,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土西小子满脸不敢相信的惊喜,站起身,两手缓缓地伸向窖口。
当然,小心翼翼地满是戒心,眼睛不离宋双手里的刀。
还真是没劲了,想是刚才那一扑是玩了命的回光返照,这会大大方方让他上,倒看出确是艰难。
宋双伸手猛一拽,“上来吧。”
“哎哟,疼死我了。”土西小子坐窖口边上揉着胳膊,“用得着你拽!”
“嘿,土西人果真是不知好的狼。”宋双摇摇头,“不过,也用不着你谢,我拉你上来是急着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不打了,”土西小子揉着胳膊,“我认输。”
“不打了?”宋双还真有些不甘,这输认得好象不是从心里出来的,还有那一脚,宋双还真想试试他还能不能踹着自己,“不行,我就要打得你真心服输。”
土西小子忽然转过脸,转过神情认真的脸,很是正儿八经地看着宋双。
“不打了,我是认真的,打不过你。”
“真认输了?”
“真的,打不过。”
“那你走吧。”
“你为什么放我上来?又放我走?”
宋双长出口气,“不想让做娘的伤心。”
静寞片刻,土西小子轻轻道,“谢谢你。”
“你走吧。”宋双转头看向窗外,被烧毁窗子的墙洞外,夕阳已落下,“走吧。”
身下,是房顶子塌落的废墟,四周,是灰朦朦黑黢黢大火过后的痕迹,风卷起尘土和灰烬。
“谢谢你的水和肉干,不过,再见面时我们还是敌人。”宋双停了停,“我是一个兵,我还是要杀你。”
又是静寞。
“你怎么还不走?”
“走?你不走?”土西小子轻哼一声,“这会儿没点动静,怕是我们的人已经过了风野城,往下一座城去了。你跟着我,我保你不死。”
宋双不屑,“未必吧,再说就算你们胜了,你一个兵能保我不死!”
“信不信由你,但你记住我的话,我保你不死。”
“好了,信你,你走吧。”
“既然这里没有人,何不一块走。”
“我干嘛走,这是我的地盘,我就守这儿了。你们人来了我就打,我们人来了我这是坚守阵地,我走啥,我往哪儿走。”
“那你带我去咱们在上面打过的地方,我想看看我同伴还在不在。”
“不用看,我一铁锹拍他屁股上了,屁股上肉厚,拍不死。再说,你同伴不两个呢嘛,就是死了,另一个还不给背走了。”
“那不一定,战场上,哪顾得上。”土西小子忽“诶”一声,“你不是怕找着了一起打你吧。”
“怕?怕什么,我给你说,要是你们胜了,要是他还活着,要是他还惦记你,一定会找来的,用不着你去找他。”
“是啊,他活着一定会找来,可他要是死了呢?”土西小子悠悠叹道,“他要死了,我一定要背他回去。”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宋双站起身,“就在那边。”
宋双引着土西小子向猪圈走去。
“若你那同伴真叫我拍死了,你一定很恨我。”
“不,我不恨你,我们都是棋子,我只恨打仗。”
“应该不会死,拍屁股上了嘛,又摔粪堆上了,粪堆软,摔不死。”
“诶,就这儿,就这堆粪。你看,没人吧。”
宋双在前,土西小子在后。
土西小子忽见寒光一闪,“保他不死”,土西小子再一次用拼尽全力的意念支撑着飞出一脚。
前两次拼尽全力是为了保命,保自己的命。这一次,却是保敌人的命。
土西人的脚踩住了从地上横扫而出砍向宋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