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现在这样,铁定是要每日都要照顾他的。岂不是要两边跑?不成不成,依我看,还是把二姐夫接到咱们府里来,悉心照料着,指不定哪日就醒了。”
“萃浓,你不晓得。我是怕娘担心……”
萃浓来回踱着:“是啊,娘有心绞痛,受不得一丁点刺激。若是她知道二姐夫如今光景,又该着急了。”
“罢罢,”清漪看着一脸焦急的萃浓,“此事日后再说。”
萃浓道:“我先前儿并不觉得二姐夫有多好,但是他对你,的确没话说。而且,这三年来,我见得多了,也愈发明白,能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不说旁的,就说咱们那大姐吧,可是个可怜人。”
满腹忧愁的清漪被老态龙钟的萃浓给逗笑了,她愁容散去,说道:“看看你现在整个一中年夫子的说教模样,真真是让人感觉好笑。对了,大姐,姐姐与咱们那大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前听说,向家有意和咱们结亲来着。”
萃浓将清漪按在椅子上,给她倒了被茶,自己则啄了一口酒,这才继续说道:“你说的向家有意结亲之事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刚从边关回来,还经常见向家大公子隔三差五地往咱们家里跑着。大姐也真真是喜欢他,时常悄悄缝了香囊、手绢赠予他。我与娘也都盼着大姐能够早早嫁给他。但是那向家大公子却执意要先求取了功名,再来咱们沐府求亲。”
清漪喝了茶水,只觉得神清气爽,开口道:“向家是沧禁第一大士族,向家子弟大都精通文墨,想必求取功名并非难事。”
萃浓道:“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那向家大公子要的是首名!他要考取的是状元之位。二姐,你想想,两年前他已经二十有四了,早已参加过数次科举了。他并非从未及第,其中有一次已经是探花了,可是他却执意要拿第一,因而每隔三年他便会参考。皇上看在向太傅的面子上,也就格外恩准了。”
清漪似乎抓住了问题的重点:“然而他又未中,反倒是咱们那大姐夫拿了首名……”
萃浓道:“二姐所料分毫不差。”
“可纵然如此,三年后再考便是了,与他来沐府求亲何干?莫不是他信心受挫,觉得自己此生与状元无缘?”清漪将心中疑惑尽数说出。
萃浓低低“唉”了一声:“也不尽然。但是文人大都有几分气性,更何况是向易这种生长于书香门第的公子哥。他一直将状元视为囊中之物,奈何屡次不中。信心受挫之下,娘又多次提及他与大姐的婚事。毕竟,两年之前,大姐已年满十八,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耽误着了。依娘的意思,就是先把亲事定下来,日后慢慢再考便是了。然而那向易却死活不愿意,非说以咱们大姐这姿容定是要做状元夫人的,不可委屈了。”
清漪道:“看我见他往日谈吐,并非是迂腐不堪之人啊。”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我与他所见机会有限,又如何知道他的真面目?说什么大姐要做状元夫人才不算委屈,说白了,他就是瞧不起自个了,生怕旁人说他向家扯咱们沐家的后腿。咱们沐家一门骁勇善战,大姐是将军后人,他向易算什么,不过是个屡试不中的无用书生罢了。”萃浓忽然苦笑一声,“可怜咱们那大姐,平日里瞧着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到了感情面前,也犯了傻,竟然愿意白白等着他。”
听到这里,清漪这发出一声叹息:“是啊,不论是多么聪明的人,‘情’之一字都是软肋。接下来呢,他二人如何翻了脸?”
萃浓接着道:“饶是大姐愿意等他,他那些微薄的自尊也不愿意。巧的是,咱们那大姐夫陶芝孝早就对大姐有意,二姐,你还记得不,当初他还来咱们府上,说了一堆酸诗,被大姐给轰出去了。”
清漪如何不记得,她忙点了头,应了声。
“这就是了,那陶芝孝成了当今状元,自然是春风得意,当即便来咱们沐府求亲来了。起先,大姐看见他那胡子头发白了的样子,都要吐出来,命人轰了他几次。可是他脸皮厚得很呐,每次照常提着礼物过来。不久之后,向易知晓了此事,大为动怒,劈头盖脸对着大姐骂了一顿。说什么‘一女意欲嫁二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样的混账话。真是没想到,他那样文雅的一个人,竟然能吐出这样的脏话!”
清沅向来心性极高,怕是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清漪心中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心疼来。
大抵,这就是清沅愿意嫁给陶芝孝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