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阳是第一次穿着正装,坐在一家高档的餐厅里,捧着一束精心挑选的玫瑰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姑娘。可是陈一凡没有来,他从六点等到十一点,直到餐厅打烊,陈一凡都没有出现。期待变成焦虑,焦虑变成愤懑,最终都变成了伤心和绝望。他一个人在服务员同情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然后看到陈一凡就站在餐厅外的路灯下。
短暂的惊喜,马上就被焦虑和不安淹没了。刚刚扔掉了花束的柳青阳本能地知道陈一凡不会接受他了,可是他不甘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要说出来。他几乎忘记了精心准备过的情话,结结巴巴地刚刚开了个头,陈一凡就打断了他:“我不是因为忙工作才迟到的,柳青阳,我不能跟你在这里吃饭,也不能接受你的玫瑰花。”
“可是我喜欢你,一凡!”柳青阳不顾一切地嚷出来,那双跟梅恒一样的眼睛里闪耀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热情和爱意。在城市温暖的路灯下,陈一凡觉得自己就像是看到仙女教母和金马车的灰姑娘。往事重现,她如果说出五年前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未来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会不会明天醒来的时候,梅恒并没有死于车祸,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陈一凡痛苦地低下头,甚至不敢看柳青阳真挚的眼睛:“谢谢你……但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你明明不喜欢刘念!”柳青阳大声嚷嚷,“他急功近利,跟你理念不合……你抱着我哭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一凡!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陈一凡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摇摇头,柳青阳的每一个字都像个小钉子,扎在她的心上。五年前梅恒就在这个餐厅里,在她能看到的那个窗边的桌旁,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梅恒看着她,一字一句:“等我回来,等我长到一个让你不会那么慌张的年纪,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那个时候的陈一凡不敢回答,后来就再也没机会回答了。时隔多年,一个长得几乎和梅恒一模一样的柳青阳站在她面前,在同一家餐厅门口,问她:“等我变得像刘念……哦不,应该是比刘念还要好的时候,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能。”陈一凡的指甲几乎要划破自己的手心,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柳青阳,“对不起,我知道我做得不对,让你误会了,但是……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那是因为……你长得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是爱过的人吧。”柳青阳像被锤子砸了一样,脸色惨白却强行微笑给自己解嘲,“你一直帮我,原来是因为这张脸,想不到我也有靠脸吃饭的一天。”
陈一凡终于点点头,在梅恒离开之后的第五年,她终于在一个长得像他的年轻人面前承认了她内心埋藏着的情感。“对不起。”她对柳青阳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去世了……过去我们很亲近,但是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直到看见你……”
“是我占了大便宜。”柳青阳都惊讶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他为了不要太难看,故作潇洒地把手插进裤兜里,假装对路灯下面扑棱扑棱的蛾子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我都懂,我明白了……可是我还想问最后一句,一凡,对我这个人,你有感觉吗?除了我像‘他’之外。”
陈一凡很想直截了当地说“没有”,但是她没有,或许是柳青阳故作潇洒的表情让她难受,也许是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她舍不得说出伤人的话,又或者是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这个跟梅恒十分相似却又十分不同的年轻人,带给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了,不为难你了,我先走了,晚安!”柳青阳飞快地说完,骑上他的摩托车,落荒而逃。
他丢盔卸甲,甚至不敢回家,跑到张小同的咖啡馆里舔伤口。在“破咖啡馆”里和同样没有爱情的文艺青年老板一起灌掉了几瓶酒以后,柳青阳觉得好多了,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离开明德集团。
毕竟,堂堂柳少,不能靠脸吃饭,他已经答应了自己,要认认真真地工作,堂堂正正地拿钱,而不是做谁的影子,占别人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