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有些不好意思在垂下了头,嗫嚅道:“孔某知道,刘欣严令禁止粮食出境,你却私运粮食到濮阳,这件事情如果被他知道,恐怕不仅是你,就连你兄长都要受到牵连。”
糜芳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冷笑道:“孔大人这是在威胁糜某了。”
孔融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十分不道德,更对不起糜竺,因此说完以后,便一直低着头,根本沒有看到糜芳脸上神色的变化,但是,躲在隔壁窥视的“伙计”却看得分明,暗暗点头,吩咐人将这个情景记了下來,
就在孔融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时候,糜芳忽然笑了起來,说道:“这批粮食,糜某命人昼夜看守,只要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便一烧了之,这点损失,咱们糜家还是承担得起的,糜某离开襄阳的时候,这么大一支车队自然瞒不过旁人,只不过沒有人知道车上装的是粮食而已,就算有人告到刘大人那里,这里早就烧成了一片白地,又如何证明糜某私运粮食。”
孔融不喜欢玩弄阴谋诡计,哪里想到糜芳还留有这样一手,顿时支吾着说不出话來,
却听糜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咱们做商人的,自是以求财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糜某也不愿意行此下策,还请孔大人回去告诉荀彧,这笔生意我可以同他做,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孔融不由大喜,连忙问道:“是何条件。”
糜芳幽幽地说道:“糜某要你将妻儿送來为质。”
孔融顿时惊怒道:“这如何使得。”
糜芳冷哼一声,说道:“刚才你还以糜某私运粮食來威胁糜某,糜某又怎可不防,你若是答应则罢,若是不答应,糜某便一把火烧了粮食,退回汝南,从此再不越境一步。”
孔融看糜芳说得决绝,只得起身说道:“且容孔某回去商议一下。”
糜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糜某粮食的來路既然已经被你知道,自然不会在此久呆,你回去商议可以,却不可太迟,糜某可耗不起那个功夫。”
孔融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么多天了,也沒见你急着脱手这些粮食,现在居然连耗不起功夫的话都说出來了,不过,骂归骂,孔融却也不敢久呆,赶紧告辞,商议去了,
当然了,孔融并沒有回家和自己的妻儿商议,在他眼里,为了大义完全可以牺牲妻儿,他是匆匆赶去求见荀彧,
荀彧早就知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对于自己定下的这条威胁之计取得成功颇为自得,却强按住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孔融说完,这才起身朝着孔融深深一拜,说道:“荀某代丞相和全城百姓多谢文举先生的大恩大德了。”
他这一拜,本來还有丝毫犹豫的孔融,这时也无话可说,只是脸色相当难看,毕竟与家人生离死别,谁都不愿意看到,
自此,荀彧已经改口不再称呼孔融为孔大人,而是笑着说道:“文举先生勿忧,荀某有一计,可保你的妻儿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待丞相回來,还可以替先生记上一功。”
孔融慌忙问道:“荀大人有何策教我。”
“文举先生牺牲自我,救了全城百姓和前线的数十万将士,荀某可不敢再也官职自居,还请先生称呼荀某文若便可。”荀彧负有筹措粮草的重任,而孔融这次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荀彧对待孔融的态度突然就变得热情起來,说道,“文举先生可以对那糜芳说明,妻儿交与糜家为质可以,但必须让你的妻儿住在糜竺府上。”
荀彧特别强调孔融的妻儿是交给糜家为质,而不是交给糜芳为质,可谓一箭双雕,孔融的妻儿既然是交给糜家为质,而糜竺是糜家的家主,孔融的妻儿住到他的府上天经地义,谁都知道,糜竺是坐怀不乱的道德典范,有他在,自然可以保证孔融妻儿的安全,同时,这样做还可以将糜竺连带整个糜家一起拖下水,糜竺这个户部右侍郎虽然是刘欣“自创”的官职,但是却掌握着刘欣冶下一大片区域的商务,有他帮忙,以后还愁粮食不能顺利运抵濮阳吗,
孔融本來就是为了大义肯舍弃妻儿的人,现在又得到荀彧的提点,自然是毫不迟疑,立刻回到自己府里,套了辆轻车,将哭哭啼啼的妻子和两个懵懵懂懂的幼儿送到了客栈,
糜芳这回倒是十分爽快,当场答应了孔融的要求,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他的妻儿妥善安置在自己的哥哥家中,到时候一定会让糜竺亲自修一封书信给他报个平定,至于粮食,糜芳挥了挥手,说道:“随时可以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