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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过得,乱糟糟的。”周乐之说着,翻看着桌子上的簿册,“王恭厂那边也没去!”
一提到“王恭厂”,王知脸上露出了些许紧张的表情,低声道,“老爷上回吩咐过,让您尽量别去那里。两个女人都不是省心的货,您一去,她们又要问师傅的事,您老怎么回答她们?”
“还能怎么回?自然是不知去向。”周乐之苦笑道,“我也的确不知师傅的去向。”
“您知道,可她们不知道啊。到时候哭闹起来,您老怎么处置?”王知道,“还有两个孩子呐,上回她们抱着孩子跪着求您的事,您老忘记了?大人哭孩子闹,搞得街坊们都惊动了……”
“唉唉唉,”周乐之听他提起往事,不觉恻然,“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他人不知去向。照理两位师母和孩子,我是应该多多照看的,至少逢年过节也得去请安问好……”
“您照看不照看,也没多大关系。”王知是王府上的听差,拨给周乐之使用,对他自然没太多的尊崇之心,“有王老爷照顾他们,什么也少不了,娘母子几个锦衣玉食说不上,至少也是温饱无虞的小康之家。您老去看他们,反而惹得他们伤心,何苦呢!再说了,你看了他们也不多一块肉,不看也不少一块肉。尽这个虚礼有什么意思?”
这一番话说得周乐之无言以对,只好苦笑道:“任谁没你会说话!既然老爷的意思是叫我少去,我少去就是。伱且帮我办几样实惠的年货――不要中看不中用的那种年节礼货,派人送到王恭厂去。”
“这个容易,”王知见他没有坚持,也松了口气,笑道,“不知多少银子?”
“十二两银子吧。”周乐之说着,忽然又象是想起什么,低声问道:“上回我听说有容很不安分?”
这多少有些八卦的问题立刻引起了王知的兴趣,他亦压低了声音:“是!我听木石道长说,有容闹了几回,要见王老爷,让他找先生。”
“这我大约也知道。”周乐之皱眉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这,小的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她和结衣不同,乐户家出身的女子,打小又是风月场所里养活的。如今先生又是下落不明多年,她有些心思也自然。”王知欲言又止的话语说明他知道的事不止这些。
周乐之明白他的意思,踌躇片刻道:“其实还不如让她自便。她留在王恭厂,只怕迟早有事。”
“乐爷您这倒不必担心,有容的爹妈都在王老爷手里,她不敢作妖。何况她还有个周牛顿――虽说不是亲骨肉,好歹也是她一手养育长大的不是,将来总是个依靠。”
“先生若能回来,什么都好说。”周乐之苦笑道,“独木难支!偏偏刘道长也没了去向!我真是怕……”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刘铩失踪已经不少日子了,虽说王老爷已经暗中派出人手去通州等处察访,但是迄今为止不论是官面上还是私下里,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甚至连相关的消息都没有半点。
周乐之心里十分担心,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刘铩要么已经远走高飞,要么是被髡贼掳去了。
对于刘铩可能跑路这件事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整个行动失败之后暴露出来的许多蛛丝马迹都说明刘铩“手脚不干净”,私下搞了许多小动作。杨天梁的“自尽”也若隐若现的与此有关。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王老爷尚且彻查,但是周乐之心中有数,刘铩有问题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行动失败之后,纸包不住火,他自然要远走高飞。若是这样,周乐之还放心一些。
他最害怕的是刘铩已经被髡贼俘虏。若是这样,不但自己,连王老爷都在极大的危机之下了。因为刘铩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髡贼的行事作风周乐之再清楚不过,先生曾经告诫过他,莫要对髡贼存在半点幻想。其人行事果断,下手极其残忍。而且是肆无忌惮。
一旦得知王老爷就是“石翁”,他在京师还无大碍,若是离开了京师,只怕顷刻之间便有灭门之祸。
至于自个,那是更不用说了――十死无生。
不过这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自己周围也没有出现可疑人员,至于王老爷那里,在“反侦”技术的加持下,也未出现什么纰漏。根据他们搜集到的讯息,髡贼似乎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杨公公和山西屋子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