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想起师傅说过:愈是风平浪静,愈有可能酝酿着狂风暴雨。这种异样的平静似乎透着某种诡异。
要不要离开京师,避一避?
周乐之思索良久,要说去处倒不是没有。金华的王家田庄他每年都回去,如今已经经营的有声有色。王家是当地的缙绅,周围又全是他家的佃户。庄子里蓄养了几十个家丁,都是师傅当年亲自训练的,后来还装备了专门购买来的南洋步枪和手枪,可以说相当安全的一个地方。但是从这里到金华,千里迢迢,髡贼有得是半途截击的机会。
京师毕竟是天子脚下,各式各样的衙门的爪牙遍布各处。髡贼再厉害,也没法在京城里肆无忌惮的行动。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些,不至于出现大问题。
他没有增加卫士,除了王知和徐勇之外,他身边再无旁人。刘钊提议他多加些保镖,特别是用几个王府蓄养的江湖好汉,但他还是谢绝了。人太多了过于惹眼,也和他的“神医”身份相去甚远。
现在,因为刘铩的下落不明,他连神医的身份也抛弃了,对外的身份只是一個在京师游学的书生。这样的人在京师数不胜数,反倒不容易引起注意。
现在,他别无他法,只能暗中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钱太冲自从周乐之的拜访之后,反倒把皇帝的召见这件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的策划起办糖厂的事情来了。作糖的利润大,收益高,是来钱快的好办法。虽说要和髡贼合作,但是亦属无奈之举。
至于髡贼是世仇,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好在大木身边的人都以自己马首是瞻,阻力预计会小很多。
他还多了个心眼。若是做出来糖,多半只能向髡商销售,利润的大头依旧不在自己这里。若是能不通过髡贼,直接运出福建销售,岂不是能挣一大笔钱?尤其是这回自己在京师的活动收获甚大,若是能直接将糖运到京师……
但是转念再一想,从安平外运大宗货物,除了海运别无它途,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髡贼。
髡贼若是不允许郑氏船只外航,他做出多少糖来也只能卖给髡商。
髡贼对漳州湾实施全面的封锁,只有悬有其令旗的船只才能出入漳州湾。令旗谁都可以申请,唯独原郑氏集团成员不能申请。
这等于变相掐死了郑家的贸易路线。郑氏集团的分裂除去的各股,为了避免被彻底掐死,不得不改旗易帜,将名下船只“卖给”代理人,由代理人再去申请。
虽说这套“换皮”能把髡贼糊弄过去,但是令旗的价钱不菲,髡贼还推行“商船母港注册”制度,若是以漳州湾各港为母港的,注册费都上浮两成。为了节省这两成的费用,又把母港纷纷注册到其他地方。
一来二去,原郑氏集团的各路东家渐渐发觉自己对手下船只失去了直接控制权。海商多半蓄养“义子”作为出海贸易的代理人,如今髡贼的政策使得这些“义子”成了元老院海上秩序下的船只和令旗的所有人。若是一切太平无事倒也无碍,真有些什么风波意外,这些船只顷刻就和自己不相干了!
虽然已经觉悟,但并不能改变现实。钱太冲旁观者清,可谓心知肚明。
思来想去,到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代理人”这个法子了。好在统太郎等人都颇为可靠,大可托付。
只要船只能开出去,就能挣钱。至于这钱怎么挣来得,另当别论,眼下钱太冲首先得整个集团活下去。不论是马托斯的黑人雇佣兵还是统太郎的日本武士,光靠“忠义”两个字是维持不下去的。
若能复兴郑家,忍一时的委屈也不碍事。
只是,自家愿意低头,又如何能搞到髡贼的糖厂呢?他这些年一直与髡贼为敌,算得上少有的“知髡”人士了,但是对糖厂这些还真没有注意过,乐先生倒是说过,髡贼会定期标卖设备,只是要去广州……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会馆的管事人来通禀:“外面有客来拜。”
这来拜的客人,正是前不久把他拿去的锦衣卫官校,不过这一回他们客气了许多,不但见了礼,还称呼他为老爷。将他请入了一顶小轿。
轿子抬起,轿夫疾步如风,昏天黑地不知走了多远,待到出轿的时候,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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