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知道为何假祁曜看两个太后的眼神不对劲儿了。
如果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他们的人,再怎样,他都应该表现得温和一点,做样子最起码要把其中一个太后当成娘吧?
可他看两个太后的眼神都是那么凌厉,就连蓝铮说话都被他怒怼。想来,应该是他也很意外,没想到还有学他们这样作假。
她让宫人去打了一盆清水,又让人去膳房取了一罐子食盐,摆在众人面前,当着大家的面开始兑盐水。
“颜儿,你这是做何?”夜芸不解女儿的用意,忍不住最先问道。
“娘,一会儿让你们看看奇迹。”夜颜回头朝她神秘的笑了笑,随即又扭头朝假祁曜和玲妃看去,还主动向他们解释起来,“皇上、母妃,颜儿已经找到识破假太后的方法了。只要用盐水给他们洗脸,假太后定会立马显出原形!”
在假祁曜和玲妃脸上,没有一丝惊喜,两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僵硬,甚至连他们都没发现对方眸孔不自然的睁大。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呢,当然,也没人拆穿他们。反正就这么看着他们,就跟看小丑一样的感觉。
待她把水兑好,其中一名太后主动上前,“来吧,让我先洗洗。”
大家这才又把注意力投到她身上。
这一次,另一名太后没有再跟她争抢的,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犹豫还没有分出真假,她这笑容大家只敢看,谁都不敢回应,确切的说这种场面下,不论谁露出笑容那都是让人忐忑不安的。
夜颜还主动为她端起水盆,看着她埋头在水中。
这动作一点都不雅观,惊得众人背脊一挺,夜芸甚至大喊着冲向女儿,“颜儿小心!”
尽管还没有辨出真假,但他们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就凭这丝毫不讲究的动作,也足以让他们辨出真假。
夜颜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冲来,遂不及防的被她撞出去,好在慕凌苍及时将她抱住,才没让她摔出狼狈的姿态。
她端着的水自然而然的脱飞出去,精致的铜盆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盆里的盐水也溅了一地。
那洗脸的太后抬起头,似乎没回过神来,满是水的脸上带着惊懵的神色。
在看清楚她的脸后,在场的人那才是倒抽冷气。
“太后小心!”夜芸又闪到真的庞太后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吕素则是冲到假太后身前,手中的竹笛带着一股杀气直逼她咽喉。
蓝铮和祁滟熠则是从侧面将她围拦住,以防止她逃跑。
面对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假太后也不慌张,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真太后。
庞太后突然掩嘴笑了起来,边笑边对他们道,“好了,一场误会,大家都别惊慌。”她笑说着,绕过夜芸走向露出真容的陌生女子旁边,拉着她的手对在场的人解释起来,“这是哀家在京外的故友,因我们多年未见面了,故而就想找点乐子逗彼此开心一下。她是易容高手,方才你们都见识过她的本事,哀家就不多说了。哀家也知道,如此玩乐有些过分,但看着你们如此为哀家担忧,哀家深感欣慰。”
夜颜和慕凌苍安静的听她解释,这个大约三四十岁的陌生女子虽然来历不明,但他们知道她不是坏人。
有鬼手的亲笔交代,她应该是代表鬼手特意来给无相示威的!
这一点,看假祁曜和玲妃的神色就知道了。
盐水辨真伪,绝对也能让他们露出原貌!
可惜,现在还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真正的皇上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撕破脸,万一皇上真在诸葛昌明手中,那就坏事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慕凌苍才让祁滟熠去接近箫家,看能否找到机会‘加入’诸葛昌明的组织中。
他们夫妻俩心里清楚着,所以淡定,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够淡定。
就拿祁滟熠来说,一直忍受着惊讶,在庞太后道出解释后,急得他上前眼眶都是红的,“皇祖母,您怎能开这样的玩笑?您可知道,这样会吓坏人的!”
从来对长辈敬重有加的他都忍不住埋怨,看似无礼,可庞太后不但没恼,反而拉着他的手‘呵呵’大笑,“滟熠担心哀家,哀家很欣慰。这事是哀家玩过头了,哀家向你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如此玩闹了。看在哀家乏闷的份上,你就谅解哀家一次,可好?”
祁滟熠哪敢真埋怨她,不过是担心过度而已。
见她当众道歉,也愧疚不已,“皇祖母,是滟熠不好,没能在您身边多陪陪您,从今以后,让滟熠回宫多陪您行吗?”
庞太后下意识的朝慕凌苍看去,慕凌苍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眼眸。
她也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拉着祁滟熠笑得更愉悦,“孙儿能放弃在魂殿的逍遥自在、选择回宫陪伴哀家,哀家当然高兴了。”
夜颜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要祁滟熠去接近箫家,那就要适当的脱离他们魂殿。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当然要抓住机会。
她都道歉了,其他人哪还敢说什么?
夜芸见女儿女婿一直没说话,且神色坦然自若,心细如发的她也是猜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所以她也暂时把好奇的心思压了压。
庞太后见蓝铮都来了,还有从东龙国来的吕素,她虽然没见过吕素,但通过跟吕心彩的谈心,她在第一眼见吕素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笑容慈祥,走向他们二位,做了一个迎接贵宾的大礼,“恭迎二位降驾我天秦国,哀家未能夹道恭迎,望荣皇和吕当家见谅。”
蓝铮算是熟人了,也微笑的还了她一礼,“太后重礼了,蓝某与拙荆到天秦国不过是为了送两位外孙到女儿身边,若有惊扰之处,还请太后多多包涵。”
吕素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将庞太后搀起,谦虚回道,“太后实在是太重礼了,吕素只是路过天秦国,也没想打扰太后。您这般恭迎,吕素受之有愧。”
上一次吕素来宫中,是因为假祁曜和玲妃回宫,他们也没机会来泰和宫拜见庞太后,今日大家正式见面,看得出来各家都是欢心不已的。
在场的气氛从之前的紧张和不安,突然变得隆重而热闹,让大家近日来沉闷的心情都得到了纾解。
当然,也有人除外。
在庞太后吩咐宫人设宴款待贵宾时,假祁曜突然称身子不适,要先回寝宫休息。玲妃身上还带着伤,出来都是由宫女搀扶着的,假祁曜要离开,她自然也找了养伤的借口离开。
庞太后面上露出了不满,但也没勉强他们。
其实她也不想他们留下,毕竟他不是自己亲儿子,她是真心想跟蓝铮和夜芸他们聚聚,也想与吕素这样有着传奇人生的女子多结识。要是他们留下,大家说话反而会变得拘束和小心翼翼。
至于面上的不满,当然是做给他们看的,“你们都回去好生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再向荣皇和吕当家赔礼。”
假装训了他们一通,庞太后随即又对蓝铮和吕素表示歉意,“他们前几日遭遇刺客袭击,身子确实抱恙,还望你们多担待。改日待他们身子养好,哀家再让他们设宴盛邀诸位。”
看着假祁曜和玲妃匆忙离开的身影,尽管一身华贵逼人,可无形中流露出来的紧张却让他们显得格外狼狈。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就算穿上了龙袍也不一定是天子,这话用在他们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
待他们远去后,夜芸才走到吕素身边,姐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夜芸压低声音道,“大姐,稍后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就算不拆穿她也当玩乐玩乐。”
吕素朝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看去,脸色沉又沉,“好,就当去玩乐,我也好久没陪人玩过了。”
夜芸听着她们对话,赶紧插声,“娘,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夜芸正想训斥她瞎凑热闹,吕素先笑道,“既然颜儿想去,那稍后与我们一同去吧。”
…
在庞太后宴请蓝铮、夜芸和吕素时,夜颜和慕凌苍发现那名陌生女子并未到宴殿中。
夫妻俩找了个借口离开宴殿,在泰和宫的后花园找到了那女子,且对方正准备从墙角那处离开。
“女侠请留步!”夜颜运起轻功飞了过去将她拦下。
“呵呵,我并非什么女侠。”女子虽然长相平庸,但笑起来很和善。
“敢问女侠尊姓大名?不知您与鬼手是何关系?”夜颜抱拳问道,言语都带着尊重。
虽然与她素不相识,但今日她的出现真是大大的帮了他们。他们一直都找不到拆穿假玲妃易容术的办法,而她和庞太后那一出戏,让他们有一种枯木遇到了甘露的感觉。
“我姓燕,你们可以叫我燕三娘。”女子扬眉介绍起自己来,“其实我与鬼手没多大交情,只是我欠他一份人情,今日受他所托来给你们送信,也算是我还他人情,所以你们也不必谢我。”
“那他为何不亲自来?”夜颜很是不解。
“鬼谷中遍地都是奇珍异宝,他若离开定会让人趁虚而入,到时就会像季夫人偷盗醉花一样,一旦毒药被别有居心之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身为鬼手的亲传弟子,想必伏戾王最是清楚。”燕三娘看向慕凌苍,打量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
“敢问前辈,荣国宫中醉花的提醒,也是您?”慕凌苍试探的问道。
“呵呵,没错,是我。”燕三娘爽朗的笑道。
“多谢三娘远道相助,凌苍感激不尽。”慕凌苍随即朝她拱手拜道。
“好了,我欠鬼手的人情已经还完,二位也不必相送……”
“三娘,既然来了,不如到魂殿坐坐吧。正好我娘和吕姨都在,我看您与她们年岁相仿,应该能谈得来。”夜颜打断她,诚心的邀请道。
不管她与鬼手之间是什么交情,她帮助过他们两次,这是事实。
如果没有她到荣国宫中提示醉花,他们不会发现季夫人的另一面以及季家的野心。
如果这次不是她来送信,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揭穿无相易容术的办法。
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感谢人家。何况她来送信的同时,还要防备暗中的小人,这危险系数绝对不能忽视。
燕三娘也看出她的诚意,但却是谦卑的拒绝了,“夜宫主和吕当家都是我所敬重的女中豪侠,我哪敢与他们平起而坐?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语毕,她没有迟疑,纵身飞向高墙之上,很快便消失无踪。
这轻功也算厉害了,夜颜仰头望着,眼中也充满了敬佩。
能在江湖中行走的女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她们身上那种江湖中沉淀出来的干练和豪爽,可不是大宅院里培养出来的小肚鸡肠能比的。
“走吧,太后他们还在等我们呢。”慕凌苍牵着她往回走。
…
清霞宫——
玲妃的伤还没痊愈,之所以拖着伤痛的身子去泰和宫,主要是为了两个太后的事。
他们没接到任何消息,说有人会假扮太后,突然冒出一个假的,试问,她能不好奇?
她和假祁曜都是如此震惊,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想查明清楚。
只是,当夜颜兑出盐水时,他们由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惶恐不安,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懂得识破无相易容术的办法!
为此,他们不得不提早离开,回来想办法应对。
假祁曜在她面前来回走了数圈,实在没想出好对策,只能提议,“我看此事一定要及时通报相爷,如果我们被他们识破,那相爷的计谋就全废了!”
玲妃也赞同他的提议,“是要赶紧让相爷知道,我们也要加快动作找到玉玺和凤鸢,要不然等他们识破我们在先,那我们想再回宫就不可能了!而相爷多年的计谋也将毁于一旦,这损失我们可担不起。”
假祁曜脸色沉了又沉,“玉玺下落不明,而凤鸢也在陵墓中让我们无法取得,要如何做才能克制这些人?”
玲妃突然反问道,“你说玉玺会不会在伏戾王和太子手中?祁曜早知我是假的凤玲,他这次出巡也是早有预谋,我想他应该没有将玉玺带在身上。”
假祁曜随着她的疑问陷入思考中,但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祁曜如果将玉玺给了伏戾王,那就不会再颁下诏书让他代掌朝政了。至于太子,就祁曜对伏戾王的宠信来看,他怎可能把皇位传给太子?太子之所以还是太子,不过是祁曜做给朝中的大臣看的。相爷也说过,祁曜最满意的儿子是伏戾王,他对伏戾王的重视根本不是太子能比的。”
玲妃垂眸算计着,“如果祁曜选中的下一任帝王真是伏戾王……”
假祁曜看她欲言又止,赶紧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玲妃抬起头,美目中带着阴冷的笑,“我想我们可以从太子身上下功夫。你想啊,要是祁曜真把皇位传给了伏戾王,太子会有多难堪?将来他所承受的可不是一两人的嘲笑,而是全天下人的嘲笑。”
听完她的话,假祁曜眼中顿时发出亮光,但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可是太子与伏戾王交情匪浅,万一……”
玲妃忍不住嗤笑,“交情匪浅?这种话也就外人说说而已!换做是你,你母后因为伏戾王而失去荣华富贵、甚至生死未卜,而你身为太子却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皇位,你还能够把这样的人当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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