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气如此浓郁不散,或可一路传出仙缘镇,传到囹圄镇,乃至更远的地方吧?”
楚留仙这话刚出口,知道前因后果的小胖子就露出恍然之sè,隐约知道楚留仙是怎么锁定胖婶身份的了。
“晚辈在俗世时候,常见得祭祖时候,乡民供奉三牲瓜果,礼敬先祖。”
“那些三牲瓜果,无不求的是鲜艳好看,香气四溢,至于味道如何,从未见人苛求。”
楚留仙悠悠地道着似乎不着边际的事情,又偏偏能指向胖婶的作为。
“晚辈当时少不更事,便问为何如此,有乡邻长辈说,鲜艳好看,香气浓郁,才能引得先祖前来享用,至于味道无关紧要。”
“祭品之香气,缠绕在思念当中,上能穷碧落,下可至黄泉!”
楚留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有意地加了重音。
他顿了顿,又是一礼:“前辈以为然否?!”
胖婶默然,眼中尽是复杂之sè,悲哀之情,其眼波流转,直如会说话一般,与痴肥呆滞的面容相比有天渊之别。
小胖子和云想容彻底明白过来了。
胖婶的包子为何穷尽香气,味如嚼蜡,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祭品的香味是否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没有人知道,胖婶想将包子的香味传到仙缘镇外,更多的也只是一种奢望,一种寄托。
隐藏在其中的,浓浓的感情,却做不得假。
楚留仙叹息一声,伸手入怀,取出“情人”刻刀在手,捧至胖婶面前,恭敬道:“难陀对晚辈有授艺之恩,晚辈受其所托,问前辈安!”
“难陀……”
胖婶沙哑着声音开口,脸上不知悲喜,颤抖着手似要接过“情人”,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
“还有留仙的长辈,楚离人!”
楚留仙又补充了一句。
“离人……”胖婶好像是在咀嚼着“离人”二字当中蕴含的悲呛,久久不语。
“此刀,名‘情人’。”
楚留仙这句话,好像是将“情人”刻刀扎入胖婶的心中一般,她闪电般地缩回手去,两行清泪,自脸颊滚落下来。
“安好?”
“哈哈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这不是很安好吗?”
胖婶悲极,失态地大笑出声,甚至站起身来,展现她水桶般粗细的腰肢。
顿时,小胖子不忍卒睹,脑海中浮现出楚留仙之前所说的“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感慨良多。
云想容以手捂脸,似乎脸上在火辣辣地痛。
在场众人,或许只有她最能深刻地理解胖婶的痛苦。
楚留仙强忍住负疚感,心中暗暗给小胖子记下这一笔,若不是为了他,何必做此恶人呢?
“那晚辈就此回禀难陀及离人长老?”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语调起伏,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不忍去看胖婶沉默下来的黯然神情,以最快的速度继续说道:“胖婶,有什么是晚辈能做的?”
“你,是否想出去?”
巧手素贞做此想,胖婶是否也如此呢?
楚留仙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在胖婶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出去?”
胖婶摇头,“我是不可能出去的。”
“还有,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出去做什么?”
“不如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吧。”
胖婶话说到这里,颤颤巍巍地转身,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向着包子铺中去。
楚留仙没有再开口,默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包子铺里的yīn影中,仿佛在那个地方,她不用面对一些目光,会显得更加安全、安心一些。
“楚哥……”
小胖子怯生生地道:“我那事……”
楚留仙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自个儿想去。”
小胖子yù哭无泪,跟小狗一样跟在楚留仙后面,就差摇尾巴了。
楚留仙掉头而去,胸中堵着一股气,无法宣泄。
恰似夕阳从西天坠落,塞入他胸中一样。
终究没忍心,他叹息一声,道:“胖子,回头记得跟胖婶好好做包子,帮她做出sè香味俱全的好包子。”
话音落下,楚留仙再不停留,从陷入沉思的小胖子旁边走过,在云想容面前顿了一顿,道:“云姑娘,仙缘镇中,诸般神奇,你脸上的那个,也未必不能解决。”
“若有需要相助的,尽管直言。”
云想容默然点头,楚留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这一去,他没有再去sāo扰仙缘镇上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在镇中停留,一路向着镇后去。
最终,在镇后的石山脚下,楚留仙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一座高达数丈,纤毫毕现,又满是岁月流逝痕迹的暴猿石像,孤独地目送着夕阳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