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科的骨干已经换好无菌衣等在那里。
她一边换无菌衣一边把人员做了安排,哪些医生救治陈志贤,哪些医生救治受伤的女人,快速精准的把每一个人安排在他们最擅长的岗位上。
她声音清楚明亮,不高不低,眼神镇定不慌,瞬间让众人的心安定下来。
但是,没人知道她内心的慌乱,更没人发现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她没有想到,再一次和这个女人的相遇,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她原本以为,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她又发现了父亲和她背着母亲约在一起,她会毫不客气的上去,指责她的不道德,或者还可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
然后非常气愤的想办法让她名声尽毁,让父亲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一无所有!
甚至让两人身败名裂,痛苦一生!
然而,万般设想都是虚无。
无论内心有多少的愤怒和怨恨,无论多恨她插足父母的婚姻,做不道德的第三者,当她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舒安宁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对于这个破坏了她父母家庭的女人,她本该冷血以对,让她自生自灭!
但是,舒安宁做不到。
这个女人流出的鲜血染到她的手上,舒安宁感觉到血液在沸腾,在燃烧,她整个人像被扔在寒冷的冰窖里,又像被扔在火堆里,冷热交加。
痛,喊不出,怒,也叫不出!
她的身体违背心灵的意愿,毫不犹豫的要救这个女人。
只因,她和她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
“副院长,可以开始手术了。”
舒安宁松开紧握的手指,顿时清醒,才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在手术室失神的一天,实在太不应该,太不专业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超强的意志快速平复纷乱的心情,点头道,“好。”
临上手术台前,她准备往陈志贤的手术台去,却在抬脚的时候硬生生转了方向,毅然向受伤的女人那里走去。
“伤者,女,车祸,右腿粉碎性骨折,胸口被玻璃插入……”
“伤者,男,车祸,左手臂……”
女人的伤比舒安宁想象中还要重,肋骨断裂两根,骨茬插入肺部,内出血严重;另外,玻璃擦着心脏,仅隔了发丝厚度的一层肉,稍不当心,就会割破心脏,情况十分恶劣。
而且,她的右腿受到挤压,不正常扭曲,白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整条腿血肉模糊,看起来非常的可怕。
舒安宁看到这些被清理过的伤口,眼神有刹那的闪烁,瞬间又恢复正常。
她是医生,学医的第一天老师就教过,无论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是谁,只要站在手术台上,就要抛除所有的杂念,一心救人。
她的专业素质无可挑剔,动手时毫不犹豫。
一把把刀具,一根根缝合针,配合着她祖传的急救手法,在手术室的灯光下翻出冷冽的花,演绎一场生死的急救。
汗,从皮肤中渗出,被助手擦去,血,从伤者的身体中流出,染到她的手术刀上。
她的双眼中一片血红,却丝毫影响不了她快速的动作。
分针跑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手术室外的黄主任耐不住性子跑了一趟又一趟,周翠琴的脸越来越难看。
当手术室的熄灭,两条生命被成功救活,众人走出手术室,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舒安宁面前站定。
“夜……夜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如果不是看到来人面无表情,舒安宁还以为看到的是夜风,差点把人喊错了。
夜云深深的看了眼她疲惫的脸,许多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道,“你救的伤者,是我喊救护车送过来的。”
舒安宁惊讶的问:“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
夜云和她并肩而行:“这事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说来话长,你先去休息一会,回头我再找你细说。”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如果穆慈在,肯定又要眼红了,因为他对谁都是冷漠的,沉默寡言,唯独对舒安宁才话多。
舒安宁摇头:“不用,我不累,你说吧。”
“不行,你已经做了六个小时的手术,必须休息!”她不心疼自己,夜云还要心疼呢,生硬的哄道,“乖乖听话,不然……”
“安宁!”他的话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
夜云抬头看向来人,眉头微微皱起,很不悦。
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特别是和安宁说话的时候!
但是,来人无视他眼中的冷厉,对着舒安宁没头没脸的一顿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