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想了想,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是伪君子可恶,还是真小人可恶?”</p>
孙尚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王兄,当然是伪君子更可恶。真小人只是作恶,摆在明处,还可以防范,伪君子不仅作恶,还骗取你的信任,暗中下毒手,让人防不胜防。”</p>
“说得有理,这司马父子就是伪君子,我该怎么办?”</p>
“当然是弄死他们。”孙尚香不假思索,握起拳头用力挥了挥。“我最讨厌这种人了。”</p>
孙策哈哈大笑。和孙尚香说话就是痛快,不用绕那么多弯子。</p>
两人说笑了一阵,孙策又和孙尚香说了一件事。秋收结束,不仅河内要重新发动攻势,沈友、全柔、徐琨也会动手,包括吕蒙也会从河东方向向并州进攻,孙尚香这一路的进展如何已经不是关键。邘城易守难攻,还是围困最合适,他希望孙尚香利用邘城这个硬骨头多练练攻坚战术,不要太在意胜利,让点机会给沈友他们,说不定还要从河内调一些粮食去冀州。</p>
有肉大家吃,吃独食并不是好习惯,会遭人忌恨的。</p>
孙尚香咂咂嘴,有点勉强地答应了。</p>
——</p>
不用荀彧回复,司马防也知道了结果。在吴国,他是别指望有什么机会了。</p>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p>
司马防让司马孚立刻赶去邘城面见司马懿,让他尽快做出选择,最好能抢在朱桓攻城之前投降。能不能做官以后再说,先保住命。他本来打算写封信,让人送到邘城去,司马孚就别去了,但司马孚不肯,他也没办法,只好同意,希望到了邘城之后,司马懿能说动他。</p>
与他这个父亲相比,司马孚更愿意听司马懿的。</p>
司马孚连夜渡河。他有孙策的命令在身,顺利通过了邘城外的包围圈,进了邘城。</p>
听司马孚说完事情的经过,司马懿一声长叹。“叔达,江山易姓必有牺牲,我父子兄弟就是吴王新朝的祭品。好在大兄已经在吴国立足,几个弟弟年幼,想来孙策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温县司马虽然少了我们二人,却不会断了血脉,还有机会。”</p>
司马孚大惑不解。“二兄何必如此沮丧?纵使邘城守不住,天井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总是守得住的,待孙策久攻不克,自然知道二兄并非可有可无,说不定便改弦更张。”</p>
司马懿摇摇头。“天井关怕是出事了。”</p>
司马孚脸色一变。“二兄,此话从何说起?”</p>
司马懿沉吟良久,苦笑道:“孙尚香攻邘城虽不克,损失却不算大,对于一个初掌兵权的女子来说,她的表现不差,何至于撤职?所谓的任性使气怕是借口,军师处的军师、参军胆子再大,还能惹她?要知道,她可是前任军师祭酒郭嘉的记名弟子,与军师处的那群人并不陌生。”</p>
司马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断定天井关出了事还有其他的证据,王凌答应的钱粮没能如数运到邘城,令狐邵却没有任何解释,这不太合常理。就算朱桓率部围城,截断了大道,城北还有小路,派一个信使送信绝对没问题。钱粮不到,消息又没有,十有八九是出了事。</p>
虽然他不明白天井关会被如何攻破,但他经历了这么多,知道令狐邵虽然才德兼备,却不是吴军将领的对手,就像世家的部曲不是吴军精锐的对手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弥补这个差距。</p>
司马孚的心不断的往下沉。他想起孙策当时的神情,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恐怕正如父亲司马防所料,他自己主动跳进了邘城这个死地。</p>
就在司马孚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告诉司马懿的时候,有人来报,吴军有行动,可能会再次发起进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吴军的中军战旗重新换成了孙尚香的,孙尚香可能重回战场了。</p>
司马懿、司马孚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一声长叹。司马孚前脚进城,吴军后脚换战旗,准备攻城,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坑,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他们。</p>
这是为什么?司马懿百思不得其解。他眉头紧皱,沉思半晌,眼中寒光闪现。</p>
“叔达,趁着还没破城,你赶紧走吧。”</p>
“我去哪儿?”</p>
“我写一封信,你带去太原,交给逢纪,除此之外不要见任何人,找地方躲一阵子,等我的消息。如果我没死,你就来相见。如果邘城被破,我死了,你就自寻生路。”司马懿冷笑道:“孙策一心想我死,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本事。”</p>
司马孚盯着司马懿看了又看,心中莫名不安。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此次一别,恐怕后会无期了。他心中愤懑不已。这是为什么?吴王为什么如此针对我温县司马,兄弟各为其主又不是只有我们。</p>
——</p>
司马孚进了邘城,朱桓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孙尚香重新接过兵权,设宴为朱桓送行。</p>
朱桓倒是很开心。虽然只是配合演戏,他还是有收获的,不仅还了陆逊的人情,还和孙尚香攀上了关系。以吴王对这个妹妹的偏爱,以后有什么事求到孙尚香面前,应该没什么问题。</p>
送走朱桓,回到大帐,孙尚香向陆逊传达了孙策的命令,尤其是要缓攻邘城,分功沈友等人的事。朱桓在的时候,她不便单独与陆逊商议,此刻朱桓走了,她才一吐为快。她有些不甘,在别人面前不便表露,在陆逊面前却有些按捺不住失落,抱怨了几句。</p>
陆逊沉默着,眉头轻锁,最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还得安排一下,希望能来得及。”</p>
“安排什么?”</p>
“截杀司马孚。”</p>
孙尚香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司马孚会出城潜逃?”</p>
“至少有这个可能。”陆逊一边命人传令,一边说道:“大王有意杀一儆百,司马懿也不会坐以待毙,投降既不可得,他自然不能留下司马孚在城中共死。只要出了城,隐姓瞒名,并不难。”</p>
孙尚香连连点头。“可是邘城之北就是太行山,藏身之处太多了,你怎么知道司马孚会从哪条道走?”</p>
“这正是麻烦之处。”陆逊取过地图,搜寻起来。“可是大王要他死,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任其逃之夭夭。事忠以君,能与不能在其次,尽不尽心才是根本。”</p>
孙尚香看看陆逊,没有多说什么。</p>
时间不长,斥候营校尉来了,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斥候。陆逊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几个人讨论了一下,选择了三条最有可能的线路,并根据时间和行程估算了司马孚可能的位置,分别安排了伏击地点,最远的一队人要潜入太原,直到晋阳城,因为逢纪就在那里,司马孚如果去并州,很可能会见逢纪。</p>
“注意,司马孚身材高大,有八尺三寸,并不难辨认。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有武艺在身,你们一定做好准备,不要被他逃脱了。”</p>
“将军,你就放心吧,除非走岔了,否则一定能完成任务。”几个斥候拍着胸脯保证。</p>
看着陆逊为了一个司马孚大费周章,仔细推敲每一个细节,比攻邘城还要用心,孙尚香吐吐舌头,既得意,又有些迷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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