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是马上就要下起瓢泼大雨。
呼啸的北风将窗子一下子吹开,外面狂风大作,树叶被吹得左摇右晃,骆心安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想要叫宝珠和宝珍掩上窗子,可是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大殿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得不自己走到窗边,刚伸手准备关窗,大殿的门这时却打开了,接着穿着一身铠甲的聂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副将。
骆心安一下子懵了,愣怔的站在原地,一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时间空间,为什么会突然看到朝思暮想的阿暻,可巨大的狂喜很快就掩盖了这短暂的惊愕,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冲着聂暻就跑了过去。
“阿暻!”
她惊喜的叫道,可拿到穿着银色铠甲的身影却并没有理会,只是一直听着旁边的副将分析着眼下的情势。
骆心安脚步瞬间一顿,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站在聂暻面前啊,难道他看不到自己吗?
“……阿暻?”她是试探般又叫了一次,可聂暻仍然像没听到一样,连头都没有抬。
他瘦了,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虽然仍旧一身白衣,却难掩神色中的疲惫,骆心安下意识的走过去想要抚一抚他的脸,而他却长长地叹了口气,等旁边几个副官说完之后摆了摆手低声道,“你们先退下吧,本王想在这里再多呆一会儿。”
“……王爷,马上就要出征了,皇上也已经上了城楼,您别耽搁的太久。”
副官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叮嘱几句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将聂暻独自留在原地。
一时间偌大一个宫殿只剩下聂暻和骆心安两个人,他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才伸出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环顾四周扯出一抹笑容。
“心安,我马上就要出征了,虽然现在我没法去敛华宫找你,但相信这一场仗打不了多久,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你。”
一听这话,骆心安瞬间咬住了嘴唇,她就站在聂暻面前,可他这会儿却完全看不到她。
聂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我知道如果这会儿你在我跟前,一定会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埋怨我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去做危险的事情,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自然由你说了算,只要你让我死,我就算从阴曹地府爬也会爬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再咽气,所以别生我的气,帮我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听完这话,骆心安终于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地,她竟然回到聂暻出征前最后的那一晚。
当初她在心里无数次的埋怨,为什么他临出征都不来见她一面,可现在她彻底明白了,他不是没有来过,而是在明知道见不到她的情况下,仍然愿意在宫里留到最后一秒钟,默默地陪着她,跟她告别。
一时间,骆心安鼻尖一酸,想到最后聂暻尸骨无存的结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淌了下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大声的喊,“我就在这里,你不用对着个戒指自言自语,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这个主帅谁愿意当谁当,你不准去!你听到没有!”
可惜她再如何的歇斯底里,对面的聂暻都没有半点反应,甚至他的衣领都没有因为骆心安的触碰而皱一下,目光深情而炙热的低下头吻了吻手上的戒指,他慢慢的将戒指褪下来,刚想放在案几上转身就走,可手刚伸出去却一下子又迟疑了。
他拿着戒指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过就是放下一枚戒指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戒身上还残存着温热的触感,好像骆心安的体温顺着戒指熨帖在他的指尖,他本不应该带着东西上战场,可在某种程度上,这枚戒指已经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骆心安已经长进他的骨血里一般,根本就难以割舍。
垂下头沉默了许久,最终他收回手指,一把攥紧那枚戒指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此时戒指还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还没被鲜血染红,骆心安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拳头,而她的无名指上却已经空空如也。
一股前所未有的难过涌上心头,她狼狈的堵在门口,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子砸了下来,“别走,求求你,就当是为了我,这一次你绝对不能上战场,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可惜她就站在聂暻面前,他却根本就看不到,在跨出大门的一刹那,两个人的身体触碰在一起,像极了一个短促却盼望已久的拥抱,但还没等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聂毅已经从骆心安的身子中穿了出去,一步一步的融入到远处风雨欲来的风暴之中。
“阿暻……阿暻!别走,别走!”
骆心安使劲摇着头,疯了似的想要追上去,可身子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当场,眼看着聂暻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阿暻!”
她大喊了一声,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然后对上了一双幽深似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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