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慈越想越绝望,哭的更加伤心,“就算女儿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父亲不会再相信我了,骆心安那个贱-人现在又已经是陛下亲封的贵女,我拿什么去报仇?”
“最可怕的是父亲若是一辈子不原谅我,我就只能一直是个被贬斥的丫鬟,压根没有资格再去参选秀女,甚至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前途……”
思及此处,洛心慈趴在桌子上哭的瑟瑟发抖,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布满血丝,红的吓人。
她的所有都完了,她计划好的人生,那些追捧她的名流公子,嫁入皇宫飞黄腾达的愿望……还有一世的荣华富贵彻底变成了泡影,她费劲心血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被骆心安全毁了。
倍受父亲宠爱,风光入宫,被所有人夸赞……这些原本统统应该属于她,现在却被骆心安全都抢走,她好不甘心!
想到种种,她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淌出来,她真是恨毒了骆心安,恨不得立刻将她千刀万剐!
听到洛心慈说的这些,张姨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她摸了摸洛心慈的脑袋说,“你担心的这些也正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心慈,为娘培养你这么多年,让你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甚至花大价钱给你买云宣,请老师,都是为了什么你清楚吗?”
洛心慈愣了一下,疑惑的抬起头来,“您……不是希望我取代骆心安坐上嫡女的位置吗?”
张姨娘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毛,嗤笑一声,“这不过是为了达到最终目标的附带罢了,一个小小的嫡女位置算得了什么,你若嫁不到好人家,以后的命还不是由不得自己?记住,你的目标绝对不是打败骆心安这么简单,你要成为整个洛家的支撑,深入后宫,成为皇上最爱的女人,这样洛家就要仰仗你,天下都要膜拜你,到时候骆心安不过就是你手里一只小小的蚂蚁,你想弄死她还不容易?”
洛心慈睁大眼睛,目光闪烁,似乎还没走到那一步就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飞黄腾达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可是短暂的憧憬之后,她又难过的低下了头,“……母亲,如果女儿还是以前那个洛家二小姐,当然愿意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但是我现在这样……哪还有入宫的机会。”
张姨娘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更甚,“没有入宫的机会就去创造机会。”
洛心慈听得一头雾水,“那女儿……要怎么做?”她现在这个处境还能做什么?
张姨娘抬手摸着她光滑白嫩的脸蛋,看着她那双如雾如烟最容易蛊惑男人的眼睛,微笑道,“心慈,骆心安自然有娘去收拾,你不要再去多想报仇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获得你父亲的信任和欢心,让他觉得你对洛家还有价值,这样他才会愿意帮你。”
“你看骆心安那小贱-人不过就是走运得了个‘贵女’的名号,你父亲就直接偏袒她,把你给牺牲了,若是你能爬的比她更高,还愁在这个家里站不住脚吗?”
张姨娘越说洛心慈越迷茫,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是……
“女儿到哪里去找机会才能爬到比‘贵女’更高的位置?”
她一歪脑袋,黑色的长发披了一肩,一双水光粼粼的眼睛眨了眨,若是只看外表,她这副清纯可人,还带点柔弱天真,惹人怜惜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很难想象到她的内心竟如此的阴险毒辣。
张姨娘看着女儿这副讨人喜欢的样子,眯着眼睛笑了,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与你有婚约的靖王爷?”
洛心慈猛然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张姨娘是什么意思,不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让我……?”
“没错。”张姨娘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算计,“心慈,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就算为娘有本事把你立刻从北院接回来,恢复你的小姐身份,你的父亲短时间内也不会再信任你,眼看着秀女大选在即,他本身就不愿意让你庶女越嫡却参加,再加上不信任,你就更难有出头之日。到时候,骆心安一个人代表洛家去参选,她那副狐狸精长相,只要不出岔子就一定会留到最后,到时候你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她了。”
“但是你一旦攀上了靖王爷可就不一样了,他再怎么说也深受陛下疼爱,你只要让他愿意与你成婚,你可就是堂堂准靖王妃,到时候你父亲一定会高看你一眼,这个起点一下子就不知道比骆心安那小贱-人高了多少倍。”
洛心慈一听这话直接变了脸色,紧紧抓着手帕,急切的说,“可他是个痨病鬼啊!您怎么舍得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您忘了当初女儿就是因为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才以死相逼,他就是个病秧子,活不到三十岁,而且据说还双腿残废,是个天生的废物,根本不可能当上皇帝,女儿若是嫁过去,大好的年龄全都用来守活寡,还谈什么统领后宫!”
“更何况就算他是个正常人,女儿一旦嫁给他就不再是适龄未婚之女,就算父亲再高看我,我的地位比骆心安再高,那撑死也就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妃,父亲还是不会推荐我进宫,女儿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你这傻丫头,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张姨娘失笑一声,眼睛一挑,点了点洛心慈嫣红的嘴唇。
“我是让他愿意娶你,又不是让你主动去嫁给他,只要用对了方法,这天下就没有抓不住的男人,更何况我的女儿又生的这样乖巧可人,对付一个没近过女色的病秧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你根本没必要真的跟靖王爷走到拜堂成亲这一步,只需要想方设法让他喜欢上你,离不开你,一天见不到你就想,那就等于把他整个捏在了手里,你就这么吊着他的胃口,偶尔给他点甜头,但他就是娶不到你,肯定心里干着急,到时候什么事不都由着你来决定。”
说到这里,张姨娘脸上的笑容更甚,“老爷可是一直盼着你嫁给靖王爷,就等着找时间亲自带着你去一趟靖王府亲自拜见,结果家里最近连连出事,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就是你的机会。”
“心慈,你得记住,男人就是你的跳板,只要用得上干嘛非得靠自己绕远路?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会守寡,靖王爷现在就是你的跳板,你只需要利用他的权势重新获得你父亲的欢心就够了,到时候你让太子或者当今陛下爱上你,他一个闲散王爷心里再不甘心,还不得乖乖放你走么。”
听到这里,洛心慈张了张嘴吧,脑袋嗡嗡作响,脸上涌起一层红晕,连眼睛里的光彩都回来了。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仔细想了想张姨娘的话,觉得真是豁然开朗,都怪洛心安那个贱-人让她恨红了眼,让她甚至都忘记了自找出路。
母亲说的没错,既然有捷径可走,她为什么还要靠自己机关算尽?
“多谢母亲,女儿知道怎么做了。”她点了点头,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心里又涌出一丝愁绪,“不过,女儿现在还被困在北院,父亲多半也不愿意主动带我去见靖王爷,女儿只能这么一直等机会吗?”
“当然不是。”张姨娘低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压低声音悄悄地说,“我今天早上跟老爷求过情,说我实在是思念你,想明天去上香拜佛的时候带着你,也算是向佛祖忏悔赎清罪过,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明天我们一早出门,现在除了洛家,没有人知道你被贬到了北院,所以在外人看来你依旧是洛家二小姐,我们以洛家的名义去拜访,靖王爷肯定也会相见,到时候你可要争取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洛心慈咬着嘴唇娇滴滴的笑了,“那女儿需要做什么准备?骆心安那边又会不会听到动静,对我们不利?”
“什么都不需要,你只需要回去睡个好觉,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明天好好打扮就走够了,至于骆心安……”
说到这里,张姨娘顿了一下,一张眼阴沉下来,嘴角冷冷的一勾,目光里寒光和阴毒一闪而过,“至于那个小贱-人,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最近不要再鲁莽的跟她正面杠上,就可以了,为娘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这一次定然叫她死无葬身之地,好孩子,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她露出神秘一笑,洛心慈虽然疑惑但自然相信母亲,挑了挑眉毛也跟着笑了起来。
***
聂暻合上手里的折子,递给旁边的老太监,“把这个回去交给父王,就说剿灭红莲教的所有细节本王都写在里面了,不过他老人家未免也太抠门了,洛家大小姐可是这次剿匪的大功臣,如若不是她,本王和锦衣卫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红莲教老巢的位置,结果他就给了点银子,封了个‘贵女’还没有品级,至少也得是个一品诰命夫人吧。”
而且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用的,连嫁给本王的嫁妆也不够啊,虽然本王只是要王妃的人就好了,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但是未来儿媳妇还没有嫁进门,就被公公刻薄,这话说出去多难听。
老头子真是机关算计透了,一点亏也不吃。
听完这些话,老太监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些话当然不能原话直接告诉皇上,否则王爷倒是没事,他这奴才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就悬了……
这也就是陛下最疼的六皇子,要是换成别人,谁敢这么跟陛下说话?更何况一个没有品级的“贵女”就已经让洛家翻了天,若真是封个一品诰命,那岂不是比洛骁这个当爹的三品尚书地位还高?亏王爷说得出口……
“是是是,奴才记下了,一定转告给陛下。”老太监连声应下。
聂暻知道他回去肯定也不会说实话,也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拿出抽屉里的一个红色的礼单看了起来。
这时影卫走了进来,聂暻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研究着大婚那天的礼服尺寸和款式,头都不抬的问,“怎么样,京城里那些关于王妃的流言蜚语还有吗?”
“回王爷,已经没有了,皇榜一出,谁也不敢再乱嚼舌根,至于那些被收买的乞丐也都被知府大人给关进了大牢,现在就算是有心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
聂暻“嗯”了一声,翻了一页,继续在礼单上写写画画,嘴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绑到衙门的那几个乞丐,知府那边有没有怀疑?”
影卫摇摇头,“王爷放心,谅那知府再聪明也猜不到是您暗中在帮王妃。”
这时聂暻才悠悠的抬起头,没什么太多表情的一张脸上勾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已经不都叫她洛大小姐么,现在‘王妃’两个字倒是越叫越顺口了?”
影卫嘿嘿一笑,赶紧抓了抓头发,没说话。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王爷已经开始研究起大婚那天要穿什么、吃什么,这个王妃会不会喜欢,那个王妃会不会觉得太俗气……总之,自家王爷已经完全承包了礼部所有的差事,甚至现在连设计礼服这种事都要跟司衣局抢……他哪儿还敢不改口叫王妃啊。
“油嘴滑舌。”聂暻看他一眼就低下了头,但嘴角的笑容却貌似深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通报,“王御医到——!”
紧接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提这个药箱就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老臣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聂暻停下手里的笔,让他起来坐着说话之后挑了挑眉问道,“王老您怎么来了?”
“王爷不会忘记了吧,今日是陛下吩咐老臣照例来请平安脉的日子。”说着王御医抬头看了一眼聂暻。
自从青云观一别,他就没再来给聂暻问过诊,那次在道观里他病的那么厉害,险些送掉一条命,他几次想要来看看,都被聂暻拒绝,今日趁着是陛下钦点,他就提着药箱赶紧来了。
一听这话,聂暻瘫着张脸,不以为意的说,“王老,本王今日没事,不需要请什么平安脉,你要是只是为了这件事就请回吧。”
一听这话老太医有点着急,苦口婆心的说,“王爷,您怎么能如此讳疾忌医,老臣早就跟王爷说过,您这病只要发作一次就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上一次您就险些送命,平日里若再不注意休养和医治,很有可能出大事啊,到时候老臣可怎么跟陛下交代?”
提到皇上,王太医就开始喋喋不休,老泪纵横的说了起来,只要聂暻不让他诊脉,他就会一直说下去,搞得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毛笔,黑着一张脸,伸出一截手腕说,“好了好了,王老愿意诊就诊吧,只不过别再给本王开那些没有用的汤药了。”
王太医赶紧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的号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王太医的神情变了又变,眉头却越锁越紧,诊了好久又换另一只手再诊,可脸上的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肃了。
影卫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一下子绷了起来,忍不住紧张地问,“王太医,王爷的身体……如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这讲不通啊……”
老太医仍然一脸凝重,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最后摸了四五次才忍不住诧异的问聂暻,“王爷,最近除了老臣以外您是不是还找过其他奇人名医给您治过病?”
聂暻皱起眉摇了摇头,只是对付你一个本王就头疼的,怎么可能再去找第二个。
“那你是不是吃过什么特别的药?
“本王没病没灾吃什么药?”
“那这不可能啊!”老太医更加的吃惊,直接站了起来,“王爷的血脉比之在青云观里不知道强健了多少倍,而且以前瘀积在王爷经络里的阻塞也有所缓解,以前王爷的脉搏沉而无声,若不是仔细甄别,几乎与四五十之人一样,但现在王爷的病情明显好转,甚至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如果王爷在这期间从没有就医,您的病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好转,王爷您不妨照实告诉老臣,是谁的医术如此高超,老臣研究了二十载都毫无进展,这人竟然能在短短几日帮王爷恢复到如此地步,真乃神医啊!仙术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老太医一脸兴奋又激动的样子,聂暻蹙起了眉头,最近他的怪病的确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偶尔发作几次,病情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尤其是一个月前剿灭红莲教的时候,那时他还胸口很不舒服,结果大开杀戒一场之后,这怪病反而减轻了……这是什么道理?
正是疑惑的时候,他一眼瞥到了桌子上那张红色的礼单,一个想法突然钻入脑海,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红莲教,骆心安……
他从剿灭红莲教回来就觉得怪病好了许多,可那一整晚他都跟骆心安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骆心安?
他的炉鼎要不要这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