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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话,洛骁久久没有开口,一直坐在边上沉默的老太太也终于沉下了脸。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被红莲教劫走的下场是什么,堂堂三品尚书的长女千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被这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贼人劫走,就算能侥幸保住一条命被救回来,名声也全都毁了。
更何况,按洛心慈回来说的话,那群人恨不得把骆心安这块鲜嫩的肉块给生吞活剥,若再被绑回老巢,就更不知道会被多少狗贼给玷污了,就算救回来也注定是洛家的耻辱了。
想到可能发生一切,还有户部尚书大夫人的最终下场,洛骁的脸绷得像块石头,他不想有一天在上朝的时候听见别人议论的那具曝尸荒野的女尸就是他洛骁的女儿。
这时老太太发话了,“骁儿,现在不是沉默的时候,你得赶快想个法子,要不就在今晚找个理由说我们洛家的长女突发急症死了,此后无论骆心安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洛家没有关系,要不你就现在带人去把她救回来,趁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之前大事化了。”
一句话说到了洛骁最头疼的地方,眼看着骆心安就要入宫了,他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把洛家长相最标致的丫头白白牺牲掉,如果可以自然愿意把女儿平安无事的救回来。
但问题是他只是个礼部尚书,又没有兵权,连朝廷都没办法彻底绞杀干净的红莲教,他到哪儿去弄来这么多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救回来!
沉默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对旁边的手下招了招手,“立刻封锁消息,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透露出去。”
“召集府上所有护卫,一会儿再去山上寻大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过了今晚还没寻到人,我再进宫面圣。”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把这件事抖出去,而进宫面圣就等于昭告了天下,所以他只能先自救,毕竟洛家已经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四小姐,不能连要送进皇宫的嫡女也这样葬送进去。
可是这话刚吩咐下去没多久,手下就急匆匆的跑回来。
“不好了老爷!知府大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正带着一队人马往我们这边赶,现在街上的人全都知道大小姐她……她被红莲教抓走受辱,至今生死不明……消息传得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封锁,估计明天一早全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听这话洛骁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连老太太都变了脸色。
“这件事自家人不说谁会知道!”
怒叱一声,洛心慈这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哭着说,“父亲……是……是我去报的官,当时我脑子里只想着快点把姐姐救回来,但我知道这次遇上红莲教,家里的护卫已经死伤惨重,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去救姐姐,我这才脑子一混想去求知府大人,我真的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
“都是女儿的错,是我鲁莽把一家人都给连累了,求父亲责罚我吧……”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接一个的磕头,身上一身泥汤还没洗净,脑袋已经磕的红了,白皙的脸蛋上全是受惊后的恐惧和做错事的自责。
一想到全家只剩下二女儿这一个人还安然无恙,之前她又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洛骁也不忍再责罚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糊涂!心慈你太糊涂了!你怎么能……”
“老爷她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懂什么轻重缓解,心安救了她,她的脑袋里自然全都是想着怎么救人,如今之计我们还想这些虚的东西做什么,先把人救回来才是最要紧的啊!”
旁边的张姨娘忍不住站出来帮腔,一只手把洛心慈紧紧的搂在怀里,洛骁忍了又忍最后恨恨的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子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他明白,这一次无论如何骆心安这个大女儿是注定保不住了……
***
骆心安冻的浑身发抖,她透过屋子里那唯一一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还有两三个时辰,这个天就要亮了。
当然她的末日也要来了。
她觉得自己其实算一个很乐观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往最好的方面想,就算当初被赵子明和骆心慈连手背叛,又不幸借尸还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从没有放弃过希望。
可此时此刻她却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被困在这里,插翅难飞,没有人会来救她,红莲教也不可能因为她上一世演了一辈子女主角所以现在就能轻而易举的放了她。
可是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往前走,哪怕此时是冬天,天亮的晚,她的时间也所剩无多。
可是现在放弃你甘心吗骆心安?她这样问自己。
你还有仇没有报,还没有过上吃喝不愁的悠闲日子,还没有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就算这一次只不过是你撞了狗屎运,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可你舍得现在就GAMEOVER吗?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着。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应该轻言放弃,就算下一秒就会死,也应该潇洒的说再见。
她屏住呼吸,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时外面那个每两个小时就会来问一次的红莲教徒已经站到了门口,他拉开一扇小窗户问她,“娘娘,您考虑好没有,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这是您最后一次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骆心安趴在地上,肩膀上渗出的血把地面都染成了深褐色,身体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嘴唇已经冻的发紫,一看就受到了极大的折磨,甚至抬起头的瞬间连眼睛都开始飘忽。
“我……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走……”
她哆哆嗦嗦的说话,外面人勾起了嘴角,手里晃荡着一把钥匙,“我现在就能给你把这扇门打开,外面就有早就准备好的伤药、衣服和晚饭,你只要点个头愿意把靖王爷引来,这些全都是你的。”
“衣服……伤药……”骆心安机械的重复了一遍,像是没有听懂这几个词,反应了很久才突然睁大眼睛,完全没有了刚被抓之前的傲气,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挪,手臂抬起想要够外面的东西,却因为失血过多而颓然的垂下。
那个红莲教徒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骆心安,脸上的得意更深,她摇了摇头,眼泪掉下来砸在地上,“……我同意……我写信……救救我……我不想死……”
看着当朝堂堂靖王妃此时匍匐在他的脚底,那红莲教徒忍不住大笑起来,端着毛笔和纸,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蹲下,把毛笔塞到骆心安手里,眼睛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脖子和锁骨,轻薄抬起她的下巴,“啧啧,早这么识相又何必吃这些苦头呢?瞧瞧,这么漂亮的脸蛋都哭花了,来,哥哥给你舔舔脸蛋,你慢慢写。”
看着他挂着YIN笑的脸,骆心安挑眉一笑,“好啊。”
她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那人意识到不对刚要站直身子,骆心安却猛地扯住他的头发,顺势把毛笔在地上一折,毫不犹豫的把尖锐的那一头狠狠地刺进了那人的脖子,割开皮肉用力一划,直接割断了男人的大动脉。
鲜血当即喷了出来,有几滴甚至还溅到了骆心安的脸上。
那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一声剧痛发出来的尖叫,被骆心安死死地捂在嘴里。
他不停的挣扎,好几次几乎要把骆心安甩到对面墙上,她死死地抓着男人的头发不松手,抓着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往前面上磕,顺势抽出那人脖子上的半截毛笔杆,鲜血没有阻拦疯狂的喷出来,一时间形成一道血柱。
那人摇晃了一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竟然栽在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手里。
可惜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疯狂的失血让他再也支持不住,“砰”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骆心安大口喘着气,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全部体力,手上温热的鲜血提醒她刚才杀了一个人。
这让她害怕的后背发凉,她生活在现代,学习的是现代文明,血腥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现在为了逃出去,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把那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拿起掉在地上的钥匙和伤药,她毫不犹豫的往外跑。
这会儿正是凌晨,红莲教的人似乎断定她一介弱质女流根本逃不出这里的天罗地网,除了已经被她宰了的那个人,其他人都在睡觉,牢笼外竟然没有第二个人。
她知道守卫半个时辰轮一班,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跑了,而且也明白这会儿如果从正门出去一定会被看守的人抓个正着,所以早就瞅准了一扇窗户,下面正好是茂密的树丛和厚厚的积雪,正好可以掩盖行踪还不至于摔伤。
她吸了一口气,直接借着一扇窗翻了出去,落地滚了一圈,又一次拉伤了脚腕上的伤口,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可是她顾不得这个,顺着树丛的方向一直往外跑,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月亮的方向正好与刚才被劫持的方向相反,所以只要顺着这条路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树丛不远处,红莲教老巢的大门已经清晰可见。
骆心安心中一阵振奋,又加快了速度,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时候,一群红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了。
红色的身影映衬着地上的白雪,就像是刺目的鲜血,让人不寒而栗。
红莲教的首领这时走出来,脸上带着阴厉凶残的神色,他一扯嘴角,露出一抹阴笑,“赤手空拳竟然能杀死我手下一名好手,娘娘您真厉害啊。”
“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我跟你们这群狗还真不是同类。”
骆心安冷笑一声,知道自己今天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但也没有惊慌,大不了一死,她不能跟这群狗东西低头。
首领脸色一变,目光更加阴冷,“我本想好好地招待娘娘,尽一下地主之谊,谁知道娘娘您不买账,不仅不乖乖的把王爷请来做客,还准备逃走,看来您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正说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骆心安,周围的红莲教徒形成一个圈,把两人困在其中。
这时首领已经走到了骆心安跟前,阴测测的笑着说,“娘娘,您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话么,如果王爷天亮前不出现,你就陪我们兄弟们寻点乐子。”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按说我现在不该为难你,可惜……我后悔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出手去掐骆心安的脖子,骆心安反应很快一下子避开,顺势对准他的手掌,狠狠地咬下来一块肉。
“啊!”首领狰狞的尖叫一声,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彻底撕去了伪装,“臭表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咬我!?”
“兄弟们给我上,大家都没尝过娘娘的味道,今天可就开了荤了!把她的衣服给我撕了,今天玩不死这臭表子就不算男人!”
撂下这话,周围所有人全都兴奋的尖叫起来,那些早就盯着骆心安湿透衣衫下面的屁股垂涎三尺的教徒们,瞬间像饿狼一样争先恐后的扑上来。
这一刻,骆心安才感觉到尖锐的恐惧,她被困中间,眼前呜呜泱泱全是人,她退无可退。
如果一两个人扑上来,她勉强还能负隅顽抗,但是几条,甚至几十条饿狼扑上来呢?
这时其中一个教徒一把抓住骆心安的胳膊,她快速躲闪,却还是被他撕掉半边袖子,当即露出一节莹白的肩膀。
周围的YIN笑声越来越刺耳,有人这时还吹起了口哨。
“妈的,都他妈愣着干嘛,不动手我先来!”一个人狰狞的扑上来,一下子把骆心安按在地上。
骆心安瞪着眼,死死地咬着嘴唇,始终没吭一声,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给这群畜生低头。
可是心里在这一刻真的绝望了。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她不想自己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有那些亏欠她的人,她还没有一一让她们付出待见,可眼前却已经看不到任何生路……
男人笑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就在这时——
只听到一声划破长空的哨声,接着男人扯到耳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支白翎长箭竟瞬间贯穿了他的脑门!
鲜血当即喷出来,还夹杂着脑浆,溅了骆心安一脸。
当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的时候,骆心安惊愕的瞪着眼睛,仍然没有反映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那人的尸体倒下,背对着破晓前最后一抹幽冷的月光,她看到一个白衣男人立在远处,手里拿着一把银色弓箭,泼墨长发在风中飞舞,宛如天神降临。
男人墨色的瞳孔里疯狂和愤怒在涌动,可当这双目光对上骆心安的眼睛时,明明依旧幽深似潭,却奇异的带上了震慑人心的安全感。
这一刻,骆心安认出了他是谁,一瞬间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