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轻轻摇头,叹一声,“罢了,我也与你互相扶持到了今天,再说什么怀疑的话,生分的话,我自己都觉得矫情。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对于恩宠或皇上心血来潮喜欢什么别的女人,我已经很看得开,但唯有一件事。”
“娘娘请说。”
岚琪郑重地看着她,道:“绝不能背叛皇上。”
觉禅氏闻言一怔,旋即则笑道:“您说这话的语气神态,和皇上当年一模一样。”
想当初,美丽的觉禅氏存在于后宫,所有人都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得到皇帝喜欢,防着她欺负她排挤她,巴不得她从六宫消失。
可这个曾经一度不想活的女人,却顽强地活到了现在,甚至大器晚成般,以四十多岁的年纪突然博得皇帝喜欢,从嫔位跻身到妃位,皇帝甚至不顾四妃的规格,与当初佟贵妃暂且过渡不同,这个妃位是给定了觉禅氏的。
虽说只是一个品级的差别,可在这个尊卑分明的世界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后宫屈指可数的地位。大清国统共就那么几位最贵的娘娘,如今八阿哥的生母,也终于成为其中一人,八贝勒府的门庭,顿时风光无限。
最初胤禩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对母亲的喜爱有增无减,更在元宵时当众册封为妃。这是他日夜期盼的事,至少从今往后在九阿哥十阿哥中间,他也绝不再矮人一截,他也是生母尊贵的皇子了,甚至长春宫养子的头衔已经不再重要。
然而八皇子谨慎低调,在生母无限风光的这段日子里,他依旧低调沉稳,毫不将喜色露在脸上,只是有一个人很难缠。
大阿哥开始不信任他,对他的所作所为诸多挑剔,九阿哥十阿哥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对大阿哥马首是瞻,宜妃因嫉妒又缠着九阿哥不许他再和八阿哥多往来,兄弟之间的情意开始有所动摇。
让他意外的是,十四弟仍旧与他关系亲密,十四阿哥因住在宫里不方便时常往来,但只要见了面,总是八哥前八哥后地围着他,事事向他请教,一如从前。
这一切,让胤禩更要沉下心来冷静地看到所有人所有事,他看得太多大阿哥的急躁激进,看得太多太子的懦弱无能,显然他们已经无力与自己竞争,却另有一个人,始终威胁着他的将来。
至今胤禩还会想,当初若四阿哥没有拦下他那道弹劾太子的奏折,眼下必然是不同的光景,他必然会被大臣们疏远,而皇帝既然没动摇太子,那么他弹劾太子,就是和父亲的意思相悖,甚至会被怀疑对储君不敬又篡逆之心。
明明当初他就能把自己毁了,可四阿哥却把他拦住了。如果四阿哥也在谋求这条路,自己反而成了四阿哥最大的威胁,越是这样的好事,越会让胤禩心生恐惧,总觉得好运气来得太快,太不真实。
那一日四贝勒府中,因德妃随皇帝搬去畅春园,毓溪免不了要去问候请安,约了温宸公主一道走,此刻正在家中等她来接自己,不想却把丈夫盼了回来,毓溪稀奇地说:“真难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正要去园子里给额娘请安,你去不去?”
胤禛摆手:“我刚从园子过来,你也不必过去了,额娘说她累了不想见人,我也没见着。”
毓溪见丈夫情绪不好,不由得担心,问道:“额娘身子不好?”胤禛摇头,她又问,“难道是为了良妃娘娘的事?我倒是能体会额娘的心情,但额娘常说她们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以为额娘真的不在乎。”
胤禛不禁笑:“你能体会额娘什么?”
毓溪睨她一眼:“你以为我就那么大度,看着李氏再一次大腹便便,我当然能体谅额娘。”
胤禛笑而不语,就要往书房走去,毓溪看着他的背影,她最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便是望着背影,也能看到胤禛那不想露在人前的失落。
“你们在外头等着公主的马车,公主到了,立时来书房叫我。”毓溪吩咐身边的人,亲自去茶水房准备参茶,再到书房时,果然看见丈夫负手站在书架前,可心思根本不在书册上。
“你若是有心事,连我也不能说,还要去哪儿一吐为快?”毓溪将茶端到他面前,温和道,“不如去十三弟府里走走,找他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