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春似乎忧心已久,很不乐意地说,“现在四阿哥难得来一回,他们兄弟俩见了,四阿哥总是板着脸问功课,十三阿哥还好,十四阿哥怕哥哥,每次一紧张就结结巴巴,少不得被四阿哥训斥几句,如今就已经不愿与四阿哥亲近了。”
岚琪却笑道:“昨晚去伺候他安寝时,还拉着我说,要去四哥家里玩儿呢。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会生分,有我在呢。”
环春见主子这般说,自己再强调也没意思,但是对于阿哥们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在意。这两年不知不觉的,八阿哥越发在兄弟之中崭露头角,皇上从不吝啬对八阿哥的褒扬,几乎是八阿哥一人撑起了长春宫的体面,惠妃能在人前昂首提胸,全赖皇上时不时地夸奖她教子有方。如今想来,当初惠妃不惜一切代价要抢到这个孩子,还真是值当了。
正月二月一晃而过,三月阳春衣衫清减时,从那静谧的院落里传出好消息,王官女子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岚琪和荣妃翻查内务府的记档,毫无偏差,派太医查看后,拟在十月分娩。岚琪为她增加了一个可靠有年纪的嬷嬷去照顾,其他待遇便再无增减。
可是私底下,却将梁公公叫来,吩咐他道:“王氏虽低微,可腹中是皇上的血脉,容不得旁人欺侮。内务府时常背地里碍着王常在的淫威克扣王官女子的分例,你且派人告诉内务府,从前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往后他们再敢克扣,就是虐待皇嗣了。此外照旧像从前那样看顾着,别让人冲去欺负她,王氏很能忍,她轻易不会开口说自己的苦楚,咱们就要多费心了。”
这些事一点儿不难,梁总管满口答应下,但多嘴问了德妃娘娘一句:“娘娘对王官女子,很是眷顾,叫奴才看,不如让她们自己搅和去,您不管也没什么错。”
岚琪则笑道:“与她说过几次话,是在正道上努力好好过日子的人,很叫人心疼。不论是谁,有难时若得人搀扶一把,再如何辛苦,也会对世间存有希望和念想。相反若一味的暗无天日,在泥沼里挣扎的时候看着一个个走过的人都对她视若无睹,一旦绝望了,什么善心良心都会变,我如今多费心一些,可以避免将来许多麻烦。”
梁总管佩服道:“娘娘实在深谋远虑。”
岚琪却笑:“大概旁人会觉得我多管闲事,皇上兴许都这么想,可是为皇上当这个家,更想把这个家当好,多管闲事才是我的本职,若不然像宜妃那样自自在在过日子,哪个不愿意?我自己都不觉得烦,你们就别操心了。”末了还叮嘱梁总管,“这话不许对皇上去说,显得我显摆自己多贤惠似的。”
这话到底还是白嘱咐的,梁总管怎么会不跑去皇上面前献殷勤,哄得皇帝很高兴,一整天都乐滋滋的,夜里若非走不开,大概又要跑去永和宫与人腻歪。相反对于王官女子有身孕,皇帝倒是淡淡的,这宫里多少女人为他生过孩子,好些只是一夜贪欢的结果,孩子固然珍贵,未必每一个都是他期待着来到人世。每每如此,他暗下会安抚自己,至少证明他没有年华老去,依旧健康强壮。
可皇帝不在意的事,却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启祥宫里王常在气得脸色发白自不必说,宫内其他答应常在,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汉家女子入宫以来,袁答应生,王常在生,如今连个提鞋都不配的小王氏都有的生,她们这些正经选秀入宫的却毫无建树,甚至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这日子一天天的熬,怕是永远都没有出头日。不知怎么的,幽怨之余,竟都跑来钟粹宫挑唆同是汉家女子的陈常在,言语犀利刻薄,听得端嫔连连皱眉,打发了一拨人之后,再不许她们进钟粹宫的门。
相反这些日子也时常出入乾清宫的陈常在却毫不在意,端嫔私下问她时,她只含笑说:“刚入宫时,臣妾和王姐姐说好要在一起互相照顾,可是进宫第一天就看到她被王常在立下马威,臣妾当时就背叛她了。之后求得德妃娘娘照顾,将臣妾送来您的身边,这一年来王姐姐那里的是是非非您也知道,臣妾一面心中愧疚,一面又觉得做了对的事,臣妾是不在乎什么恩宠的,只要太平就好。娘娘放心,王姐姐若能好,臣妾真心为她高兴,别的不会多想。”
端嫔转身将这些话悉数告诉了岚琪,岚琪道:“我早与她说过,若叫钟粹宫不安生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