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皮大衣只有一件,是为三花公公所制,是为隆景皇帝所赐,是为方老将军所有,是为——
泽被。
泽被如雪,何其名贵,泽被如绵,何其温暖。
泽被是爱,钟爱的爱。
凉州城中只有一个人是不可或缺的,自是大父,而非老夫。
所以当老夫子咳嗽着,冒着寒风,披着泽被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每一个隆景将士都不满意了:“大父!大父!”哪怕他是隐儒,尽管他是高人,哪怕他是大父的老友,也是绝对不可以原谅:“大父!大父!”当下呼啦围上去,七手八脚扒下来,一点儿情份也没有,半点儿脸面也不留,反正就是没商量,生生就给晾一旁:“大父保重!大父辛苦!大父长命百岁!大父万寿无疆!”
老夫子瑟瑟寒风中,已经委曲得快要哭了:“哎!”原本就是老方非得给老孔穿上,又不是老孔和他争抢,这下可好,颜面扫地。所以说还是方道士比较精,这也亏得是老夫子,要是方道士此时泽被加身必然会当先挨上一顿老拳,其后吃上一顿饱揍,末了儿生受万夫所指人人唾骂,最终变成一个猪头:“梦余啊梦余,你个老穷酸!不是三花说你,那衣服是你能穿的么?”还是三花公公有先见之明,三花公公叹着气,递过一件破旧黑棉袄:“生来有福不会享,天大的官儿也不当,瞧瞧,瞧瞧,哎!这下子后悔了罢!”
“老穷酸,也好过你个死太监!”当然老夫子虽老虽穷虽酸,也是牙尖嘴利骨头硬:“我是有官不要,你是有鸟不保,三花——三花——你在哪里——”这是学的皇上语气,其后模仿三花尖叫:“皇上!皇上!三花来啦!”老老少少不成体统,从上到下一般胡闹:“无鸟一身轻!无鸟一身轻!”
三花也快哭了,三花又是得罪了谁:“姐!”
汉子!女汉子!铁汉娇娃牡丹出场,一声虎吼将其镇压:“砰!”
鸟铳,鸟铳,指的正是呼巴次楞,因为呼巴次楞已经弃暗投明了,所以闹腾得最欢:““叭咪吽!叭咪吽!”
“轰隆隆!轰隆隆!”火炮还在猛攻,已是三天三夜,十四门红夷炮又毁其六,只余八门,节奏慢下来,却仍无止休。城是巍然屹立,一角已将坍塌,这是一出戏演的正是别离,又见别离。无悲,无喜,方老将军已经传令下去,隆景军今晚就会弃城而去,留下的却不是一座残破的城池,而是一个整体陷落的水火地狱——
凉州城下,尽多火雷石漆,被水淹没的地道仍在,雷公及其部下要与孙家父子联手,以水土石火发出致命一击!西凉军是会攻陷凉州城,但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守城不是隆景军的最后的底牌,毁城才是!使其溺于水火,使其陷于土石,无论是西凉铁骑还是野兽军团都要为凉州城陪葬,不是三天,这是三年前就布下的一记杀招,一招妙棋!
照将不以应将,是为解杀还杀!
所以陀迦落会写下四字:水、土、石、火。
任你千般算计,股掌之间,这就是陀迦落的可怕之处,这就是佛力,神之威能!
关于这一点方老将军也无法解释,世间是有很多灵异的事,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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