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伯——孙老伯——等等我——”
“等等等等我我我我我——”
“……”
“不是罢?”方道士自己问自己,因此只能得到自己的回答:“是罢?”
这又玩儿的哪一出?
方殷起先不在乎,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啊!啊!阿嚏!”
可是马蹄践踏大地,可是车轮辗轧而过,可是震落簌簌的尘土迷了眼呛入口鼻,谁人又知这幽深黑暗的地下还藏着一个小兵:“啊——哈——”
小兵没心没肺就地一躺,两眼一闭睡了过去:“正好困了,睡觉睡觉。”
是困了,困极了,和老土怪说了一宿的话,方殷都要困死了:“呼——呼——”
当真是万事无忧,真个呼呼睡着了。
怀抱钧天,长眠于地。
安之若素,信之不疑,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
前方十步,右拐十步,前行五步,左走五步,有一个半回形的地下小屋。
九尺长,十尺宽,四个人横七竖八躺在里面,都在睡觉。
有些潮湿,并不很冷,有些憋闷,微微有风,这是一个落脚点,千百个落脚点之一。
明珠暗投,却也合用。
当方殷醒来的时候,三个人早就睡醒了,另外两个就是老土怪的徒弟。
一名孙为,一名孙安。
入土为安。
两个徒弟,儿子一双,这就叫做子承父业,千秋万代。
一个三十,一个二十八,论过了,都是方殷的大哥,大哥二哥。
兄弟二人一般矮瘦,弟弟孙安略高一些,顾兔照耀之下两张惨白惨白的脸,正自一坐一立一哭一笑看着方道士——
坐着哭的是孙为,大哥孙为哭道:“你,你,你可来了!”
像是一个鬼。
立着笑的是孙安,二哥孙安笑道:“小兄弟,我们等你很久了。”
更像一个鬼。
方道士早有一种进入到坟墓之中的感觉,此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等,等我?等我做甚?”
不上道儿啊不上道儿,见他傻不愣登不知死活,孙二哥叹了口气,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四人整好凑一桌儿。”
是的,四个人,可以凑一桌麻将了,这爷儿仨三缺一已经很久了。
可是这里连张桌子都没有,更别提麻将了:“这,哈!孙大哥,你又哭甚么?”
“我,我,我不是人!我是个鬼!”孙大哥有气无力哭道:“我不要干活,我已经累死了!爹,哥啊!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土行孙只不说话,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灯。
方道士忽然心生警觉,其后冷汗流了一背:“你说带我来开眼,难不成这开眼就是——”
“打洞!”父子三人一齐叫道:“干活!”
原来洞还没有打完,原来钧天剑还可以挖土,原来凉州城的地下又多了一只老鼠:“不是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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