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蚋,情也怯怯。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殷不觉上前,这本是一句废话,却将所有犹疑无数委屈化为乌有:“值得!”
二人隔窗对望,一切都已分明。
本就不必说,心心相映着,贺夫人虽然关了林黛的禁闭,但却将方殷的事情说给了她。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林黛不去见他只是因为林黛不可以去,林黛一直都在等他。渐趋苍白的脸,乌黑凌乱的发,道道伤疤长长短短横七竖八依然醒目,教人多么地心疼啊!正如同,略略清减的玉靥,微青淡肿的眼圈,晶莹的泪珠浅浅流过浓得化不开的温柔,都是心疼心疼心疼啊!
太过心疼,也只能,说不出话。
又无言。
这样不行啊,方道士,时间很宝贵,一柱香是有多长?
这样不行啊,林仙子,等了千万年,一柱香又有多长?
振作!不要怕!勇敢一些!方道士严重地警告自己,作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黛儿——”黛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这是一种巨大的进步:“我——”林仙子低下了头,似乎是羞红了脸,终是默许了,这让方道士勇气倍增:“我,我,那个,我——”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方道士只觉心慌气短口干舌燥心窝窝着一团火:“我,我,咳咳!我有一点,渴!”
哎!这就对了!
咽下一口唾沫,进屋去找水喝,有门不走窗户,借口不用太多:“渴着!”
美人心口总不一,反正暗号对上了,黛儿叫得香闺进得,你看窗户关上了:“咳!”
门开了。
进去一个方道士。
门关了。
可以竹林听轩了。
一柱香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鹤兄,是这样么?”阿乌走在竹林里,背着手儿,说。
“人心易变,不若鹤之坚贞。”神鹤叹道:“正如花开美丽,未必结果。”
当然神鹤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正如同贺夫人一般,并不看好方道士与林仙子两个人之间所谓的爱情。当然阿乌也没有偷窥,阿乌是从来不会做那种龌龊事情的:“鹤兄,话不能这样说,人与人是不同的,何况一点皮毛小事,你也不要总是记恨着。”那不是皮毛小事,那是胯下之辱,对于方道士神鹤那是一点儿也不待见:“小乌鸦,你可以走了。”
阿乌要走了。
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阿乌去做,都是大事,比如京城的事,比如凉州的事。方道士只会谈情说爱,阿乌哥才是心系天下,一个真正的英雄人物总是带有浓重的悲剧色彩,比如阿乌。辽阔的疆场,金戈与铁马,更为广大的天地更加精彩的舞台在等待着阿乌。那才是大场面,阿乌始终认为,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的男人,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因此阿乌要去凉州城,阿乌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鹤飞天。
一人远走。
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随风飘来,混杂了竹叶与泥土的清香,久久萦绕着半空中一支黑白相间的羽毛。
竹林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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