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老老少少都病了,病得,病得很厉害,都要死了!”无禅吃一惊,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怎,怎又,又要死了?”是的,无禅上过一回当,无禅半信半疑,但这一回牡丹姐姐更是信誓旦旦言辞凿凿:“可不是么,他们都生病了,他们太想无禅了,爹!娘!姐姐!姐夫!老天呐——”
“哎呀!这可不得了!”无禅和尚不知道,自己还是抢手货:“这都是无禅不好,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牡丹姑娘号称迷死人不偿命,同时也是骗死人不偿命:“他们天天哭,她们天天哭,老的也哭小的也哭,就连牛妞妞也哭,呜哇!呜哇!”说着尖叫两声,以为婴啼:“哭个没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边哭还一边叫,这样!小姨夫——小姨夫——无禅小姨夫——”
“啊!”无禅小姨夫眼前出现了两只愤怒的大眼以及两只挥舞的小拳,一时心惊胆战寒毛倒竖:“是了!是那个小孩!”当下腾地立起,急眉火眼叫道:“牡丹姐姐,走!无禅和你回去!”说了无禅和尚耳朵根子软,完全吃软不吃硬,而且头脑简单,一糊弄一个准儿!牡丹姑娘眉开眼笑:“走!无禅,咱回家!”
却不料,走两步儿,又不走了:“不对!不对!师叔祖说了无禅要面壁,十年!”
说罢回身,复往洞口一坐:“无禅还是听师叔祖的,牡丹姐姐你还是自己走罢啊呜——”
又吃上了,当真没心没肺!
牡丹姑娘气急:“定甚么定?海甚么海!莫听那老和尚的,跟我走!”
无禅吃馍,无禅不动。
在无禅心中,谁更亲谁更近,自有分寸!
牡丹姑娘再次发作,强拉,硬拽,死命揪耳朵:“走啊!走!你个犟牛!”犟牛不喝水,硬要摁着头,但犟牛就是犟牛:“啊!疼!疼!不走!我不走!”打也不走!骂也不走!无禅一心要面壁,洞中十年来苦修!哭也不走!死也不走!这里就是无禅的家,谁个来了无禅也是一般,不走!
牡丹姑娘气喘吁吁,硬是奈何不得。
说了吃软不吃硬,牡丹姑娘又忘了:“随便你!爱走不走!”
当下也是一甩头发,鼓着嘴巴,气呼呼走了。
真的走了,走出好远,红的衣,黑的发,摇摇摆摆消失不见——
走就走,无禅也不留,无禅自顾喝水自顾吃饭,无禅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硬汉!
半响。
“走!”
“不!”
“相公,走嘛,走嘛走嘛!”
“不!”
“走了啦,无禅,姐姐给你买糖吃,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呢?”
“不!”
“我呸!一个死和尚,一个臭道士,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咦?”
“死傻子!瞧你那傻样儿!哈哈,我告诉你罢,你的方殷大哥——”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无禅蹿起来,大哭大叫着狂奔而去:“等等无禅,无禅来了!”
无禅完全忘了一切,无禅什么也不顾了,这是为什么呢?一曰不见,如隔三秋,无禅已经一万年没有见到他的方殷大哥了!为什么方殷大哥来了,来看无禅,却不让无禅知道,这是为什么呢?无禅和尚顺着牡丹姑娘指点的方向飞快跑去,想要追上他的方殷大哥,想要问上一句:方殷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牡丹姑娘又惊又妒,又给无禅和尚甩了。
——早知道,应当在山路上,初见那臭道士之时,把他干掉!
“哎!苦命的人呐!”
还是洞口。
在牡丹姑娘走后,或说跑着追上去后,阿乌再次现身。
阿乌久久立在牡丹停留过的地方,默默流泪,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一棵树后,又见光头。
灵秀缓缓上前,用同情而又理解的语气说道:“阿乌,阿乌,不要哭。”
阿乌哭道:“啊呜!啊呜!阿乌不想哭,阿乌心里苦!”
灵秀眼望那处,欲语,无言:“南无、阿弥陀佛——”
情之一字,难描难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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