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冷眼旁观,无心相救,却见那几个侍卫纹丝不动,竟不听赵盛号令。莫忧只觉心惊,暗想:“这又出了什么事?”
赵盛死死望着那几个侍卫,正欲叱骂,空悟遁又高声大笑,那声音又尖又厉,在深夜中如同山鬼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他道:“皇上,你自个儿有本事么?你什么都没有。你老婆偷人,生下孩儿,却不是你的。世上最爱你的女子,被你亲手所杀。你最爱的女子,却是个不人不羊的妖怪。她眼下又看中其他男子啦,半点也想不起来你。你那话儿,又小又丑,她每每说起,只怕都想发笑。”
赵盛死命摇着铁门,哐当哐当,却无法开启。他让侍卫拿钥匙过来,但侍卫却全不理睬。
莫忧、沙游忽然心底发寒,似乎身旁数千人早已死了,他们站的挺直,毫无声息,绝无动作。但刹那之间,却听空悟遁的声音在赵盛身后传来。
赵盛回过头去,顿时寒毛直竖,只见茂竟圆脸型急剧变化,顷刻间面目全非。
他成了空悟遁。
空悟遁说道:“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如此?你本已一步登天,大权在握,众望所归,割据天下,怎地忽然间又落到这般田地了?你想想,好好想想?”
赵盛后退几步,望向洞窟,里头早没了空悟遁,仅留下一堆衣物。他心狂跳,刹那间衣衫被冷汗浸透,寒意顿起。
茂竟圆身子消融,渐渐不在,沙游身旁的侍卫变作空悟遁的脸,用空悟遁的声音说道:“我让你选了,你若求仁,我便让你成为中原复兴之主。可你却求恶,那你便自毁长城,众叛亲离,从天上落入地狱。”
一半侍卫轰然倒地,竟早就断气,莫忧与沙游忍不住尖叫起来,退到一旁。剩余一半侍卫面容变幻,成了空悟遁,又渐渐成了一个满脸长毛的矮人。
赵盛认出他来,霎时魂飞魄散。
他抱紧脑袋,颤声道:“隐菩提!”
隐菩提似在哭诉,似在笑谈,似在吟唱,他道:
“我一直在求道,我要寻一善人,
辅佐他建立永世不灭、仁善光明的王朝。
我自己也曾尝试,但手握生杀大权,
我却也乱了心思,我倒行逆施,乱了朝政,毁灭了自己创立的帝国。
因而,我知道我定然不成,我甘愿化作凡人,陪伴在一位善人身边,为他操劳效命,铺平道路。如此最为稳妥,也最为有趣。
但那善人却并不好找。
数千年来,我转换面貌,变化身份,不停的考验,不停的寻求,只要他们在紧要关头,能够忍住恨意,解开心结,消弭仇怨,甘愿走最艰难,最痛苦,也是最仁慈的道路。
他便是我的主人,我那王朝的帝王。
我始终没有找到。
赵盛,你还记得铸剑火铺与石豪派么?你还记得百世寨么?
你还记得小地牛求你杀死他父亲么?
你还记得张隋唐求你屠戮石豪派么?
你还记得凤神寨求你抢掠百世寨么?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予你三次考验,只要你过关一次,你便尚算有救,我便饶了你,更臣服于你,助你闯下万世基业。
然而你早已选定结局,我便成全于你。
我让你得到一切,却又让你失却一切。
我让你收获幸福,却又体会深刻绝望。
在我寻找旅途之中,我曾遇上一人。
那人名叫太乙,他对我说:
一个人由生至死,由喜至悲,其脑子之鲜美,古今罕有,但犹以帝王为最。
盖因帝王之脑,尝天大之喜,亦得地狱之悲,流尊贵之血,含拔萃之髓。
我若找寻我那善王不得,却也不能白费功夫。
于是我试了他的法门,果然不曾妄言,
一个个儿的脑子都好吃的紧,一个个的心思都美妙绝伦。
助我那天罡万千变至臻完美,妙用无穷。
你并非我找寻那善王,却是我吃下脑子的第一百人。
第一百个成王败寇,第一百个该死的暴君。”
赵盛已吓破了胆,他蜷缩在地,厉声惨叫,他希望自己在做噩梦,只要喊破嗓子,便会醒来。
醒来之后呢?他会回到幼年的时候,毫无烦恼,什么都不知道,在忠心侍卫陪伴之下,穿过大漠。
这一次,他不会去金帐汗国了,更不会遇上这空悟遁,他会要苍鹰留下陪伴,自己找一村落,安然定居,娶妻生子,朝劳夜寐,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无惊无险,欢欢喜喜的当个凡人,不做皇帝,不争江山,不再做这美梦。
他没有醒来,那噩梦既是现实,现实化作了地狱。
隐菩提见此情形,更是欣喜若狂。
他化作一只八尺高矮,金光璀璨的猴子。
他露出尖牙,咬开赵盛的脑袋,呑落肚中,狂笑起来,那难以形容的鲜美在他体内开花结果。
他仿佛由此得善,他似乎由此成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