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所做之事,天意难测,造化弄人,竟至如今这般局面。”
他抬起脑袋,望了望远处宫殿方位,说道:“江龙帮众人,自以为发现汉奸走狗,替天行道,竭力追查靖海王走私汉人奴隶之事,谁知接连出错,累得白府灭门、船工惨死,反而致使更多百姓落入靖海王的魔掌。他们想做好事,却弄巧成拙,反倒引发诸般惨案,岂不可笑?”
张君宝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飞蝇又道:“你们兄弟三人,果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上苏芝环姑娘,将她从蒙古千户甲主手中救了出来,自以为不动声色,行事巧妙,可其实却将她推入火坑,反而被送到了这岛上。登岛之后,苏芝环又遇险情,归燕然出手相救,理所应当,但又再度招来苦难,她手环发光,被元兵发觉,这一次累得她惨死岛上。你说归燕然所做之事,是对,是错?如此徒劳奔走,又不好笑吗?”
张君宝道:“咱们如何能未卜先知,预先察觉不对?当时看来,此事不可不为。”
飞蝇说道:“再看你登岛之后,诸般作为。你仔细想想,若你行事果决,事态是否会有不同?而你动手除灭那母灵花之后,却又引起灾祸,若你有追悔之能,回到那时,所作所为,是否会有不同?”
张君宝急忙道:“我定然会先将实情告知百姓,将他们疏散,先除觉远,再饶了那灵花....”
飞蝇笑道:“可你又怎知自己定能胜得过觉远?而那灵花存活之后,是否会痛改前非?”
张君宝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飞蝇说道:“你武功虽高,智计虽强,但心中顾虑重重,瞻前顾后,这也想保全,那也不丢弃,岂知世上哪儿有万全之法,周详之策?你当年习练这真武通天掌之时,不也如此刻这般么?”
张君宝闻言深思,一时说不出话来。
飞蝇说道:“你向我询问,原是想我设法指点你一条明路,不是么?我也不懂那六道轮回的法门,也不知如何未卜先知,防患未然。你所做未必是错,苍鹰所想未必是对。你如像我这般,舍弃善恶是非,不顾万众生死,自然可以行事逍遥,挥洒自如。”
张君宝问道:“如你这般?你是说....你是说......飞升渡劫么?”
飞蝇说道:“这并非飞升渡劫,实乃事在人为,你看看觉远,再看看我,便该知道端倪。你若真能舍得下这世道人情,看得破这俗世凡尘,不如随波逐流,若有机缘,自能入那山海门。若你真能如此,便能看的更清,想的更远,又有无穷寿命,可以追求自己心中的道。”
张君宝再度听见山海门三字,抬起头来,望向飞蝇,只想让他多说几句,然而飞蝇默然无语,低下脑袋,顷刻之间,又变回苍鹰模样,双目紧闭,睡得极为香甜。
张君宝心想:“山海门,山海门....飞蝇所说的山海门,难道便是仙府天庭么?”他本已不想活命,但听了飞蝇所说,心中期盼,热切万分。
他想要永远活下去,真正永生不死。到了那时,他便能看透善恶,不再为此所扰么?
张君宝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不觉,热泪盈眶。他这些年来独处荒山野岭,苦心悟道,不就是为此么?若真有这么一条捷径,能够让他摆脱俗世纷扰,哪怕真是天雷劈落,灾祸加身,劫难重重,他也毫无畏惧。
他于天下之事,本已毫无挂怀,但如今却多了两位义弟,他与他们极为投契,仿佛便是亲身兄弟,生死之交,情谊深厚,自然而然便生出了照顾之意。此刻他得知苍鹰身份奇特,倒也罢了,可归燕然宅心仁厚,淳朴无邪,却让张君宝着实放心不下。
苍鹰于此刻醒来,睁眼望着张君宝,张君宝见他模样平静,绝无半点飞蝇身上迹象,知道他将一切忘得极为彻底,非但心智截然不同,武功、性子、想法、行事也处处迥异,无论如何,无法将他与那飞蝇联系到一块儿。
苍鹰问道:“大哥,飞蝇对你说了些什么?”
张君宝淡然一笑,道:“他满口空话,只是嘲弄,等若什么都没说,你那心中的魔头,着实可恶的很。”
苍鹰哈哈大笑,也骂道:“他本就可恶,更胜于我,我得好好想个法子,将他关入牢笼之中,哪怕我进了棺材,也不放他出来。”
张君宝手掌一托,一股渺渺狂风直冲云霄,卷起漫天树叶,席卷飞舞,飘过群山,飞往大海。苍鹰知他此举暗含深意,极目眺望,脑中思绪,纷纭纠葛,说不清,道不明,既替张君宝担忧,又暗中替他欢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