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殿中来了人,他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个,仿佛无礼,却又如此的远离尘缘一般,就算再无礼,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一袭白衣无风自扬,青丝如水,平静中永远透着点点世人看不透的冷色,看到这一袭白衣,七七心头一惊,脸上的淡然差点没有维持住。
阿初,他怎么会在这里?甚至还和梦弑月同坐一席?
不待她反应过来,四海不离已经催着她向梦弑月走去。
毕竟是女皇,和两位公主的身份完全不一样,哪怕七七现在只不过是个江湖中人,来到女皇陛下跟前,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
她向梦弑月倾了倾身,淡淡道:“参见女皇陛下。”
梦弑月的目光这才从坐在她身边的四海不离身上移开,淡淡扫了七七一眼,随意一摆手,算是见过了。
四海不离也向梦弑月行过礼,之后扯了扯七七的衣角,与她一起走到白衣男子不远处的席位旁,安静落座。
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就坐在梦弑月和四海不归的身边。
至于七七,入座之后,便侧头盯着沐初。
沐初只是柔柔看了她一眼,便不言语。
大家都在等着,可梦弑月的视线却紧锁在四海不归脸上,旁若无人地问道:“今日气色如何?我听他们说你一早便宣了个民间女子入宫献艺,那女子可讨得你欢心?你若真喜欢,不如就让她常住下来,每日让她给你抚琴作乐,可好?”
七七没想到一身冷硬气息的梦弑月,和四海不归说起话来竟是这般柔和,甚至没有半点身为女皇的架子。
她自称我,便是要与四海不归平起平坐,一国之君,怎么会将后宫的人宠到这地步?
可是,眼前的梦弑月却分明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哪怕笑得温和,眼角那点点鱼尾纹却还是透着冰冷的气息,还有一种她说不出的异样感觉,看她太久,心会莫名有几分不舒服。
这绝不是一个随和之人该有的气息,换言之,梦弑月的随和,只针对四海不归一人。
七七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那方,没有错过梦弑月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四海不归轻抿薄唇,面对梦弑月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便不说话。
梦弑月又道:“你今日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可是因为心情明朗?御医说你得要时常保持好心境,身子才会好起来。”
她说话竟有几分哄着对方的味道,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她却完全没放在眼里。
七七知道,这样的人若不是愚蠢无知到无药可救的地步,那便是已经狂傲到眼中只剩下她在意的人,梦弑月自然不会是前者。
果然,足够的狂。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依梦弑月的意思,她父后的身子似乎真的一直不好,今日脸色分明还有几分苍白,可梦弑月却说他气色比起过往要好了不少。
那他过去的身子,岂非更加不妥?
这次四海不归总算有了一点回应,扬起一点修长浓密的睫毛,让他一双如宝玉般好看的眸子微微透出点点动人的光泽。
四海不归看的却不是梦弑月,而是坐在斜对面的七七:“慕容姑娘的曲子确实好听,她给我施针的手法也是独到,经她施针过后,胸口的闷气似平复了些。”
“这位慕容姑娘还懂医术?”梦弑月侧头看着七七。
这是七七走进偏殿之后,她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起这位女子,还算有几分英气,眉宇间也没多少刻意讨好旁人的气息。
与她视线对接上,她竟不像一般人那样不安地收回目光,继而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态度,这位叫慕容七七的女子,胆量倒还有几分。
只这么一眼,梦弑月眼里便以多了这么一个人。
听她如此问起,七七忙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道:“确实略懂医术。”
“既然只是略懂,如何能给梦君施针?如此不谨慎,实在是不妥。”梦弑月脸色沉了下去,刚才分明目光还是柔和的,这一刻眼底已蒙上了浓烈的寒气。
只要她一沉脸,周围大部分人便立马能感到不安。
梦飞扬和梦一念立即低垂头颅,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以为七七会跪下来向她求饶,却不想慕容七七却只是站在那里,依然站得笔直,出口的话语也像刚才那样不卑不亢,从容得很。
她平静道:“学海无边,医术也是一样,对于深不可测的医学之道来说,在下所学的确实只是皮毛。这正如武学之道,浩瀚学海中,哪怕是陛下您这样的高手,懂得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如何敢说自己已经深谙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