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臣实在是冤枉!臣又没见过次辅的轿子,只以为那轿子里头坐的是次辅大人,这才如此孟浪的。”
陆准说完,已经跪倒在地,两眼可怜巴巴的看向隆庆皇帝,倒是让隆庆皇帝起了回护的心思。
隆庆皇帝知道,面前这个人,正是在南都舍命救了太子的武将,他本身就对其有些好感。而陆准的解释也可以看作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知者不怪嘛,又不是什么大错特错。更何况,对潜邸的那些老师,隆庆皇帝一向敬重,比如高拱,比如张居正,都是他的肱骨之臣,能够得到陆准这样的敬重,他当然开心。再加上陆准那一副可怜的样子,隆庆皇帝还从未在大臣们的脸上看到过。不仅不觉得他如何失礼,反而觉得自己要是不替他说两句话,反而显得太过无情了。
正好此时,他的心情也渐渐地不那么紧张了,便也就又将高拱教给他的话记起来一些。顺着陆准的话,他直接用高拱教给他的言语开始安慰他,说些,‘朕知道你书读得不多,但忠诚还是没问题的,以后差事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做事不要太张扬,但也不能因噎废食,畏首畏尾’之类的话,说到最后,大度的将陆泓所说的什么罪状通通一笔勾去不提。
早朝就这样淡淡的过去了,陆准走出殿门的时候,还不禁觉得精神恍恍惚惚的。
他们兄弟这次可算是出了名了。陆泓大义灭亲,非但没有因此而扬名立万,反倒是被引为和陆准一样的笑柄。
陆准倒是不担心别的,但陆泓如果总是这么跟他较劲的话,长此以往,他还真是不知道这京城的日子该怎么混。
当晚,他在府中设宴,请自己在京的亲人团聚一番。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是没请陆泓来。京城没有秘密,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市井,陆家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从这时候开始,就成了京城的惯看戏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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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将近半个月,陆准才在高拱的敲打下,慢吞吞的想起了自己不是进京养老的,而是担着责任的。他如今是挂着神枢营总兵的牌牌,是时候该去看看自己的兵了。
这神枢营,其实就是当年的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当年之所以叫做三千营,是因为这营是个骑兵部队,以三千名蒙古降兵为骨干,渐渐发展起来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是当年成祖皇帝手中最为重要的突击队伍,具为骑兵。
从国初一直到现在,兵制是几经沿革,到现在,神枢营下面设了战车营、车兵营、守兵营各三个,执事营一个,左右副将各一人,练勇参将两员、参将两员、游击将军两员、佐击将军两员,分领上述的十个营,而由武官总兵、文臣提督共同掌总。包括备兵在内,所有的兵加在一块儿,大概应该有七万人的样子。
和陆准搭班子的文官名叫魏学曾,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初授户部主事,升任户部郎中、光禄少卿、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等职务。不久前上过战场,因功得到朝廷的封赏。只不过这家伙身体不怎么样,总是生病,实在是不能在战场吃太久的沙子,于是就被调回来,担任了兵部右侍郎,提督神枢营。
陆准见他第一面,不待对方按照朝廷规制行礼,便已经上前亲密的拉着对方的胳膊和他攀谈起来,按照他的字,一口一个‘确庵先生’叫得甚是亲切。
“确庵先生,我在南都执掌过孝陵卫,也担任过协同守备,对行伍中的事情,稍稍知道些皮毛,还需要您多多的指点!”陆准很是谦虚的对魏学曾说道,“主要是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兵丁好像不是很多,算一算,怕是不够数吧?我早些年也听说过吃空饷的事情,没想到,这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的严重啊!”
“你算是说到根儿上了!”魏学曾听陆准这样说,便认定高拱没有看错人。陆准是个肯办事,也不怕事的人,因此而没有避重就轻,反倒是直截了当的就跟自己提到了实际存在的问题。他便也不兜圈子,对陆准直言道,“吃空饷,实为我大明京营中的一大弊病。只因为牵扯太多人的利益,难以快刀斩乱麻,这才一直拖着不能解决。不瞒你说,如今的神枢营中,能有四成的战兵都要谢天谢地,其余都是临时拉来凑数的。不知道,陆伯爷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
“哦,这样啊!”陆准眼睛一转,笑了笑道,“这个交给我就是了!我从小就生在军营,长在军营,对付兵痞,我有办法!只是不知道,您可否将您的护卫借给我用一下?”
“护卫?”魏学曾回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几个护兵,不知道陆准想干什么。
陆准笑道:“确庵先生切莫起疑!我只是进京匆忙,只带了一个护卫,实在是不够用啊!您要是信不过我指挥的话,那我就先跟您透个底!我要您这些护兵,是想要让您看住军仓!无论是人吃的马嚼的,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让任何人拿去一粒!您能跟我保证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拜托给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握住仓库,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有何难?本官倒是不信,有本官看护,难道还有人敢越过本官擅自动手不成?”
得到魏学曾的许诺,陆准满面含笑的谢了又谢,随后带着邵化海朝签押房走去的时候,却是冷下了脸色。他声音发寒的对邵化海吩咐道:“你去传我的命令,集合士卒,按照花名册给我一个一个的点名!”
“是,卑职这就去。”邵化海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对陆准问道,“三爷,这不是在孝陵卫了,您不是想要……开杀戒吧?”
“看情况!”陆准捻了捻手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你说得对,这不是咱的老营,轻举妄动当然不行。咱们得先把下面的人摸清了,数透了,然后才能……一击毙命!去吧,照我说的吩咐下去就是,我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