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残忍绝对,而战场是死亡之花怒放的沃土,但凡硝烟弥漫之地,总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在军中时间已经不短,亲自参加的厮杀也不止一次两次,却没有哪一次让言离忧如此惊慌害怕,那种令她浑身战栗难止的痛苦,远比那时看到遍地尸骨更加剧烈。
战火尚未熄灭,而宛峡战场大渊军队右翼部分,已然是一座活人死人分不清明的乱葬岗。
三千轻骑所剩无几,视线所及到处是穿着甲衣的霍斯都士兵,偶尔看到几处骚动混乱,也都很快被密密麻麻兵马镇压,全然不像云九重所料那般安全。
来晚了吗?
他是否……还活着?
身上的力气被惨烈景象一丝丝抽去,言离忧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南凛不动声色从旁扶住,俊气剑眉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救人为主。”
扬手一挥,南凛冷静下令,摩拳擦掌的五千狐丘国精兵一声响亮高喝,劲头十足地冲向渐进尾声的战场。
“自己能走?”慢慢放开手,南凛将自己的佩剑塞给言离忧,“你们去找人,我带人把他们清回去。”
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不能放弃,哪怕结果已定,悲剧不可逆转,这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教给言离忧道理之一。深吸口气勉强止住悲怆神色,言离忧努力挺直身板,攥起拳,缓缓回身面向巾帼军女兵们。
“拜托大家了,哪怕只有一口气在,尽可能救回还活着的人吧!”
狼烟弥漫之处,有多少人再回不来?又有多少人垂死挣扎,拼尽仅剩的力量等待希望?言离忧不愿去想有关死亡的任何事情,强逼着自己冷静,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寻找久别的那道身影。
无论是生是死,一定要找到他。
为孤水作掩护而来的数千霍斯都士兵在经历一场厮杀后已筋疲力竭,眼看又有大批敌人从天而降,登时没了七分锐气;及至一身玄色重甲的南凛带领精兵闯入视线,仅余的三分勇气也开始流失。
战场上的南凛,一身磅礴气势惊天撼地,仿若战神。
“狐、狐丘……是狐丘的赤魂军!”
霍斯都那边不知谁惊慌失措喊了一声,马上引发大片骚动,在骚动中有几声不和谐的惨叫接连响起,某处几道血光起落。
还有渊国人在顽抗?南凛颇有些意外,当下踢了脚马腹,背上重剑提于手中,在染血的地面上留下长长划痕。
剑眉飞扬,眸光奕奕。
“杀,无赦。”
而后便是尘土蔽日,血流成河,晴朗天空被惨叫惊破,一场血雨盖血飞扬。
那天,不是霍斯都盟国军与大渊的最后一战,却是这场侵略与守卫的战争中最惨烈一局。
黄昏时分,陷落噩梦之中的霍斯都盟国军终于迎来归战号角,可惜太多人都再听不到那代表着片刻安宁的美妙声音——此一战,只霍斯都帝国方面就损失良将十七人,士兵一万两千余人,而这一万多人中,有五千死于大军左翼。
即渊国军右翼,二百多江湖侠士壮烈殉国之地。
斜阳渐落扯出赤红晚霞铺满天际,一时间天地同色,满目赤红。
言离忧不知道自己在尸骨堆积的沙场上行走多久,数不清僵硬双手翻过多少具尸体、救了多少个濒死的人,南凛率兵在前面击杀敌人,她便领着巾帼军在后方救援。
那样的心情,说不清楚,只觉得痛到麻木,怕到心慌。
温墨情呢?
温墨情在哪里?
他说过,他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活着去见她,和她一起走过这乱世,一起活下去。
他许她的约定从没毁弃过,这次也一样吧?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不是总能化险为夷、力挽狂澜吗?
既是英雄,上天又怎么舍得他太早离开,怎么忍心让他在没看到大渊重新恢复和平盛世之前就永闭双眼?
太多太多的杂乱想法在言离忧脑海里乱转,胸口憋闷沉重,有种久违的低落感觉。
想哭。
可这时他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代替他,为她擦去泪水,给她温暖拥抱。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温墨情,她只爱这一个男人啊!
突然响起的低低呜咽声,在凝滞沉重的气氛中如此突兀,以至于每一个巾帼军女战士都直起身,呆呆地望向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着抱住身子女子,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悲伤心碎的表情。
那是她们仰望的光芒,是她们憧憬的传奇,是她们诚挚祝福的一对儿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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