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外百步,观阁顶层,属于位高权重者们远观祭奠的荣耀位置上,所有人都带着倨傲之色,为自己能够受邀登上这显赫位置而沾沾自喜,唯独衣衫艳丽的芸贵妃眉头紧皱,满脸不耐。
“登基仪式何必要我出面?就算他当了皇帝,我也不过是个贵太妃,按礼法不该来这里吧?”
连嵩目不转睛,略感无聊的眼神落在空荡荡的祭坛中央,说话语气亦是漫不经心:“先帝驾崩,没有太后而皇贵太妃又被打入冷宫的情况下,你这贵太妃自然要站出来充充门面。不用担心有谁会来刺杀你,孤水就在暗处藏着,再说有我在,你肯定不是刺客的首要目标。安静看着吧,今天大概会有些乐趣。”
蓝芷蓉被连嵩点破掩饰难免有一丝尴尬,怏怏不乐坐在宽大软椅上,百无聊赖望向忙碌祭坛,心底仍有几分发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和连嵩操纵皇帝温敬元、胁迫太子温墨峥,权倾朝野又掌控了后宫,这些事早已是上至关民下到百姓心照不宣的丑闻。如今大渊在乱政之下眼看要被战火摧毁,百年盛世即将付之一炬化为焦土,情急愤怒下想要杀掉她和连嵩的人不计其数,如此大庭广众抛头露面,怎能让她不担心害怕?
只是连嵩要她来,她不敢拒绝。
这日天高气爽,微风阵阵,算得上是深秋里难得好天气,唯独日光强烈得令人有些眩晕。蓝芷蓉抬手遮住阳光远望祭坛,偶尔看得见紫金帝服若隐若现。
毫无疑问,温墨峥是连嵩手中恣意摆弄的一颗棋子,不过这棋子是否听话,今天才是最能体现的时刻。
祭坛之上最忙碌的人当属司天监提点官,眼看吉时将到,又是催促礼乐又是提醒温墨峥繁琐事宜,直至那一声声宣天鼓肃穆响起,司天监提点官才长舒口气,抹去一头潮湿汗水。
在百姓眼中,温墨峥一直是公正清廉的代表,那一身天子帝服穿在他身上看着总是万分妥帖的。数万道殷切目光注视之下,温墨峥一步步走得艰辛却稳重,向着祭坛中央,向着大渊权力顶峰,也是向着他一生之中最荣耀之时。
这荣耀,与帝业无关。
祭坛高广,风比平地处猛烈许多,吹得精致衣衫绶带猎猎翻飞,翩跹于空中舞动不停。温墨峥听不太清观阁那边传来的声响,好在祭坛边有礼官不停小声提醒,指引着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承天继业,拜祭天地人三皇,而后拜祭列祖列宗,所有步骤有条不紊。本来登坛之前温墨峥还很紧张,随着时间推进,大典接近尾声,心中那份空悬忐忑越发淡薄,至最后一声定鞭甩响,温墨峥已经忘却一切惊惶,面容平静,袖手长立。
近二十载勤勉苦熬,一朝登临云端天阙,此时心情有几人能懂?柔柔目光望向祭坛之侧安静停顿的凤仪车马,温墨峥唇瓣微扬,挑起一抹干净笑容——且有她身边相伴,此生再无遗憾。
册封仪式比起登基大典简洁许多,唐锦意言行举止从容安定,仪态端庄,登上祭坛与温墨峥并肩而立刹那,祭坛下一片欢呼冲天。
默默对视一眼,温墨峥牵起唐锦意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无话胜千言万语,他们只需要眼神交流,根本没必要说太多废话,这一世奇情难道还需要特地描绘渲染吗?能够相伴相依,无论对温墨峥还是唐锦意而言,都是这一辈子最幸福,最骄傲不过的事。
“皇上,连大人口信,该办的要事可别忘了。”正到意满峥嵘时,赵公公不知趣地冒出来低低提醒,做贼似的目光不停瞄向观阁方向。
温墨峥皱皱眉头,冷道:“急什么?从上到下诸多事宜,朕不得一件一件逐次安排么?”
“奴才只是提醒一声,皇上恕罪。”赵公公口上讨着饶,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似是并不将温墨峥放在眼中。一转身,赵公公面相祭坛之下,完全不理会温墨峥的惊诧恼怒扬声道:“皇上首旨,查我大渊边陲不稳、歹人流寇作乱,即日起命禁军营分赴南北边陲,平叛乱、御顽敌,收我大渊河山,佑我苍生黎民——”
赵公公高喊未完,祭坛之下已然涌起一阵骚乱。
二皇子温墨疏抗旨不尊,率领北陲半数戍边军赶往南方支援、抵御强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按常理说,温墨峥这新帝登基,若是想要收拢民心、安内攘外,最该做的就是出动禁军营,助南北两方戍边军一臂之力,这点绝对没有错;然而祭坛下百姓都听得清楚,刚才赵公公高喊的是“平叛乱、御顽敌”,其中叛乱二字何解?难道是指温墨疏及其所率大军么?
困惑不解的百姓们交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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