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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隆冬,万物冰封,人的心却越来越暖。
“所以说,当年君老板贩运珍稀古董被无良官员索取钱财,这件事本可以花些小钱轻松解决,结果因为正巧路过的殿下看不过与之争辩,反使得那官员恼羞成怒企图谋财害命,对吗?这样看来,殿下也算不得君老板的恩人,打倒无良官员及其爪牙把殿下就走的君老板更该得到感谢才是。”
听了君无念面带浅笑的追忆后,唐锦意不由笑出声——那般弄巧成拙的举动,的确只有正直过头温墨峥才干得出来。
君无念也在笑,但没有半点嘲讽之意,表情神色认真至极:“殿下的很多想法天真可笑,这我早就明白,也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会很艰难,但是我不在乎。那年我拖着一身伤痕的殿下东躲西藏时,殿下告诉我,如果他更有权力的话一定要惩办这些贪官污吏,还百姓和世间一个清净公正。那时我就想,明明有如此正直光明的人存在,为什么我会认为渊国本就该藏污纳垢、官欺民脂?究竟是这世道中不存在浩然正气,还是说那仅有的正义死在了我们心里?”
雪越下越大,飘摇雪花落在君无念眉梢,与呵出的热气融成一片,令得那张年轻却包含睿智的面庞不甚清晰。
“哪怕知道可能不会有结果,我还是想要放手一搏,说起固执笨拙,我和殿下也许并无不同。”
自从前一次君无念被温墨峥气走后,唐锦意一直担忧二人之间关系,现在听得君无念的话安心许多。她明白,把君无念的心拴在温墨峥身上的并非权势利益又或者报恩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真正让两个人走到一起的,是那份相同的信念与执着。
轻施一礼,唐锦意语气诚恳:“锦意代殿下谢过君老板,不管结局如何,有君老板相佑,这便是殿下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唐锦意嫁与温墨峥后还是首次与君无念畅谈,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很快消弭无踪。君无念见唐锦意眼角暗藏倦色,寒暄几句后劝她早些休息,才收起酒杯玉壶打算回房,宅院外便传来阵阵叫门声。
“许是殿下回来了。”片刻前还有些黯淡的脸色忽而转为和煦笑容,唐锦意收回脚步转身,满心期待地朝影壁后张望,谁知来人并非温墨峥,而是身着常服的宫内小太监。
“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小太监规规矩矩躬身行大礼,又朝旁侧君无念拱了拱手,“皇上病重不能临朝理政,为不影响前朝政事,特封四皇子为监国储君代理国机,即日起迁入东宫。太子殿下怕王妃娘娘担心,特地让奴才趁夜前来通报一声,顺道接娘娘入宫养胎。”
饶是经历诸多风雨波折,听到小太监的通报后唐锦意还是惊得倒吸口气,困惑目光望向君无念。
沉吟少顷,君无念问道:“殿下只说接王妃入宫么?”
“是。太子殿下说宫内物事一应俱全,医官乳娘最晚明日就能选定,王妃只管过去就好。”
小太监回答的流利自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唐锦意却越听越心惊——温墨峥只说明让小太监接她入宫,那君无念呢?作为温墨峥一直以来最为信赖的谋士,难道温墨峥不打算让君无念和她一起去吗?这是否说明,温墨峥已经开始疏离君无念了?
“劳烦公公了,只是深更半夜风大雪大,这种时候让王妃娘娘进宫着实不便。还请公公多跑一趟回复殿下,就说明日雪停之后在下会亲自送王妃娘娘入宫。”君无念表情平淡,看起来并不像唐锦意那般忧心忡忡。
许是小太监也觉得大半夜请唐锦意入宫有些荒唐,是而并没有坚持,将温墨峥交付的信物奉到唐锦意手中后便告辞离去。
唐锦意将信将疑,有些愧疚地看向君无念:“君老板,这会不会是谁传的假消息?哪有大半夜来请人入宫的?殿下一向倚重您,而且突然成为监国储君……”
“有信物为证,不像作假。再说殿下最近行为举止十分反常,有什么意外举动不足为怪;唯有监国储君这件事出人意料。”君无念看着手中空荡酒壶,过于平静的神色让人望而生畏,“皇上对二皇子和殿下倍加提防,如果有立他们二人之一为太子的想法早就付出行动了,没必要拖到现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能迫使皇上妥协的人不多。呵,是我疏忽了,竟没想到有人把注意打到了殿下头上,而我却毫无察觉……”
一声脆响突兀,唐锦意吓得一抖,旋即低低惊呼,急忙掏出巾帕按在君无念不断涌血的手上,被生生捏碎的酒杯碎片掉落在地,一片血红将素白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