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空空荡荡的凤鸾殿,痴笑着道,“我坐拥半壁山河,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思!”
殷崇旭忽然想起来什么,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深藏的金锁片,可天那么黑,他凑的那么近也是看不清金锁上的字迹,殷崇旭奋力攥紧从不离身的金锁,生怕被什么人忽然夺去,他才低低的吁出一口气,骤的又哀声道:“大哥收着它,心里只当是你一直陪着我…大哥背信弃义,你一定不会原谅大哥…你,你也会抛弃我,是不是!”
凤鸾殿静的可以听见殷崇旭的心跳,这一声声微弱的动响如游丝一般转瞬即逝。殷崇旭缓缓闭上眼,将金锁贴紧自己的心口,“你本来就不是我的,永远也不会留在我身边,就算你不恨我,你也不会属于我…”
殷崇旭收起金锁,挥开衣襟在大殿里强作沉着的踱着步子,一步一步…一圈,又一圈…直到第一缕阳光射入凤鸾殿,晃花了他的眼睛,照着他苍白黯淡的失神脸孔…
周国,徽城,乾坤宫。
柴昭从未睡过这么久,他做了许多恍若昨日的梦,他梦见在辽州城外的山坡上,第一眼看见和兄长赛马驰骋的黄衫少女,只是一眼,就让自己刻在了心底,她绽开的无忧欢颜,一扫他多年的郁郁,让他难测的人生多了光泽;他梦见血战过后的沧州,他踌躇的不敢踏进兵败的城池,靖国公府的半壁焦土灼伤了他的心,那一刻,他心已死,再无指望;他梦见绥城密林里和岳蘅的重逢,那双闪烁惶恐的眸子,他无数次在梦里见过,他告诉自己,从那天起,自己再也不会让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云都的雪夜里,他俩的步子叠叠悠远,在那个飘雪的晚上,他真正拥有了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知道,他们今生都不会再分开了…
——“阿蘅…”柴昭忽的睁开眼,汗湿的手心攥紧身下的褥子,“阿蘅你在哪里!”
枕边空空荡荡无人应答,柴昭撑起身子,窗外艳阳高照,午时只怕都已经过了。
柴昭翻下床,一把推开关着的屋门,屋外的婢女嬷嬷齐唰唰的跪了一地,封碧儿抱着柴桐惊惶的转过身,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院子里,柴婧背着身子望着宫门的方向,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动声色的缓缓转过身,杏眼镇定的对视着震怒的柴昭,眼神清冷淡若。
——“皇后人在何处!”柴昭压抑着满腔怒火道,“阿蘅在哪里,朕要见她!”
跪地的众人没一个敢吭声,封碧儿回头看了眼站着的柴婧,将怀里的桐儿抱得更紧了些。
——“阿蘅,在哪里!!”柴昭愈发厉声道,“说!”
柴婧颔首低声道:“照此时来看,该是就要到云都了吧…阿蘅让我告诉皇上…”
“朕什么都不想知道!”柴昭冷冷打断道,“不论你们想做什么,朕都不会按兵不动,出兵在即,长公主不必多说了。”
“皇上!”柴婧上前一步道,“阿蘅说,你千万不要去追她!她和云修单骑疾行,脚力快过你们许多,这时候皇上再发兵,也是追不上他们…皇上三思!”
“长公主秘而不报,已经犯了大错!”柴昭毫不留情道,“这会儿还要阻拦朕出兵除逆么!”
“皇后此举本来就是为了不见血!”柴婧神色刚烈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皇上应该知道她的法子有些把握,为什么还要坚持!”
“她是朕的妻子。”柴昭眉头深锁一拳打在了墙上,“朕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可以没有她。”
柴昭不等柴婧开口,已经箭步踏出乾坤宫,
五日后,淮河边。
淮河的堤岸旁,不似半载前光秃秃的一片,远远看去枝叶生长,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玫红色。岳蘅见白龙的步子也慢了下来,知道这几日昼夜疾驰,也是累坏了两匹马儿,岳蘅勒着马缰止住步子,跳下马背拍了拍白龙的恼道,口中道:“知道你也不容易,自己个儿歇着去。”
白龙欢喜的摇头摆尾,蹭着云修的玉逍遥鸣叫了几声,云修也跟着跳下马,两匹马儿踱到岸边低头寻着草丛,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不时喘上几声粗气。
“少夫人看什么呢?”云修顺着岳蘅的眼神看去,“有什么好东西?指给我瞧瞧。”
——“是…蔓陀花?”云修眯着眼道,“我记得以前没有啊…”
岳蘅远远看着,却没有走近堤岸边那延绵半里之远的蔓陀,收回眼神淡淡道:“也许是谁见这花美丽,就种下了吧。”
“哦…”云修半张着嘴道,“我记得少夫人最喜欢蔓陀,怎么不过去看一眼?”
岳蘅澄定的走向吃草的白龙,垂下眼睑道:“我已经不喜欢蔓陀了…走了。”
云修咧着嘴还想多问几句,想了想还是乖乖的咽下话,冲着自己的玉逍遥击掌道:“跟你云爷爷走嘞!”
疾风忽起,堤岸上娇弱的蔓陀花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弯了细嫩的枝干,像是顷刻就要被连根拔起,云修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几眼,有些心疼道:“长的那么好,怎么就不禁折腾呢?我在长乐宫种下的那些,临走时才冒出一点点嫩芽…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早已经被公主连根铲了去…”
——“蔓陀是南方最最精贵的花朵,要人细致呵护才能长成,暖和过了不行,冷了更是不行,阿蘅你就像蔓陀花一样,长在我殷家堡这样的地方,被我殷崇诀小心看着,我不准你逃到别处去,想都不准想!”
——“我手脚又没有被你捆住,凭什么非得留在殷家堡?”
——“因为,我不准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