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来有台柱子帮你撑着。
当然,也不能演得太烂。因为如果真的演的太烂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天塌下来抬柱子会帮你撑着,但如果地陷下去且只陷你那一块,台柱子就爱莫能助了。
走廊上,一群既不用上场演出,也不用在后台帮忙,招呼观众目前也轮不到他们的闲散剧团成员正在激烈闲聊。
他们聊的不是《采桑女》,是汪平修。
“那个人渣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忙前忙后,我听说他又是去火车站接人,又是带着观众参观戏院,好多人都以为他才是汪经理,这个人渣该不会是想鸠占鹊巢吧?”冯班主愤愤地道,脸颊上的肉都气得抖了三抖。
每逢佳节胖三斤,冯班主本来就在之前的巡演中胖了不少,紧接着过了个年还不用上班更胖了。
现在冯班主穿古装走在太平镇里,说他是镇上新来的员外都有人信。
作为一位儿子的年纪都已经大到可以结婚生子,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一个好父亲的冯班主,看汪平修自然是非常地不顺眼。
在冯班主眼里汪平修是个什么人?
人渣!
世间罕见的人渣!
全游乐园公认的人渣!
!
就算现在汪平修在人群中穿梭交谈得如鱼得水,走到哪儿都能和人聊起来,仿佛处处都是老熟人,冯班主也没有摘下他的专看人渣有色眼镜。
“不会吧?”同样过年长胖,手上端着一盘只加油醋汁的沙拉的女演员觉得冯班主是想多了,“就算那个人渣想鸠占鹊巢,也得老板让啊。”
“剧团经理又不是古代可以继承的爵位,他想占就能占呀?”
“可是他好像真的能占。”一个不知名演员弱弱道,“我感觉他好像挺有人脉的。”
“我今天上午被沉主管抓去火车站接人的时候遇见他了,他好像和这些观众挺熟的样子。我记得之前谁说过,汪经理他爸之前就是经营戏团的,汪经理从小耳读目染这才会写戏本子,我感觉他挺有人脉的。”
边上人附和:“是啊,不然老板也不可能让他去接待,他又不是咱们游乐园的。”
“该不会他已经偷偷入职了吧?”
“不会吧?”
“有可能呀!你想想,如果他没有入职,就算他是汪经理的爸也不可能住到咱们戏团的员工宿舍里来呀。”
“我看汪经理这段时间对她爸言听计从,没准他入职就是汪经理推荐的。”
“啊,不会被冯班主说中了吧?人渣真要鸠占鹊巢。”
“不可能不可能,老板不可能坐视不理。”
“也说不准呀,要是老板看到人渣这么有人脉,没准一心动就同意了。”
“诶,话说回来,你们有人看到老板了吗?”
“老板不在包厢里吗?”
“不在呀,我每个包厢都去送过水,没看见老板。”
“第1层也没有。”
“我刚刚好路过汪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好像看见老板和汪经理在办公室里。”
“他们两个在办公室里干嘛?”
“不会是商量人渣入职的事情吧?”
实际上,江祺和汪杏花当然不可能在《采桑女》首演这么重要的时间,在办公室里商量汪平修入职的事情。
因为汪平修在被江祺雇佣的那一刻,已经入职了。
“你和你爹这一个星期就在忙活这些事情?”江祺翻看着汪杏花和汪平修共用的小本本,脸上满是震惊。
由于汪平修3月6号才玩明白手机,目前还不太懂拼音,使用手机和电脑打字困难,所以记录东西主要靠纸笔。
汪平修的字不太好看。
这也可以理解,戏班班主,又是唱武生的,会写字就不错了,哪能要求字好不好看呢。
7天时间,这父女俩做了200多页的手抄笔记。
高三考生来了都得说一句他服了。
笔记里记得,是这次受邀前来观看《采桑女》首演观众的详细信息。
如果是记者,笔记里主要记录的就是该记者的工作经历,所写文章的内容,发表的报刊杂志以及发表的日期,近两年可以查到的工作行程。
如果这个记者有公开的社交账号的话,还会记录该社交账号发布的内容。比如某年某月参加了什么活动,看了什么演出,再通过时间和其他可以查到的信息对应起来,整合成一套完整的信息。
如果是演员,笔记里记录的主要内容就是她的演出经历,账号上发布的内容,朋友关系,朋友社交账号上所发布的内容。
通过多方信息判断这个人真正的朋友圈和人际关系,进行整合,形成一条完整的信息链。
这次起来的观众基本上都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的好处就是展现在互联网上的信息非常多。无论真假,信息量绝对是管够。
汪杏花和汪平修这几天做的工作就是整合了网上海量的真假信息,进行筛选、提纯,最后得出他们觉得可信度非常高的结论,加以利用。
就这么说吧,知道的,这父女俩笔记上记的内容是为这次《采桑女》首演做准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父女俩想要刺杀业内精英,从物理上消灭所有可能的竞争对手。
笔记内容太多,江祺一时半会看不完。他就看了几个人的,足以让他叹为观止。
“你爹在唱戏之前是不是做情报工作的?”江祺灵魂发问,“怪不得你们排座位的时候不给人家同门师兄弟排在一起,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没搜到他们不合的消息啊?”
汪杏花瞄了一眼小本本,道:“这是我爹翻他们朋友的微博和微博小号的时候发现的。”
“只要这些内容是他们本人发的,无论文字修饰得有多漂亮,字里行间中总会透露一丝他们真实的想法。不过其实也没有这么麻烦,大家都只在大号上伪装,小号一般都是畅所欲言。只要能扒出小号,真实关系如何很容易判断出来。”
“我爹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别人的三言两语判断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我们汪家班青黄不接,没有可以撑住场面的台柱子的时候,都是靠我爹留住的客人。我记得那时候我爹有好多本专门记录客人信息的簿子,客人的爱好,人际关系,喜欢什么类型的戏,什么长相的演员,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喜欢哪家绸缎的绸缎,甚至连喜欢哪个姨太太,有没有养外室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簿子上的内容实时更新。”
“当然,我爹也有记录对手信息的簿子。对家的台柱子和班主之间有没有恩怨,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丑闻,泼脏水泼哪个方面最管用,都有记载。”
“就连我们那边哪家的混混最会上门闹事,哪家的混混最物美价廉,哪些三流写手写稿快,骂人狠,稿费便宜,都有专门的簿子记录。”
“我爹说了,那些簿子就是我们汪家班安身立命的本钱。能不能捧出红角,红角会不会跳槽,会不会嫁给有钱人当姨太太,这些都是未知的,是不能掌控的。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得看命,就算我爹有本事调教,买来的人也不一定有天赋学。”
“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能指望别人,得握在自己手上。与其指望自己走大运捧出名满天下的红角儿,不如掌握一门手艺,确保自己能站稳脚跟。”
“当然,要是能走大运捧出一个红角就更好了。”
说着,汪杏花从花瓶里摸出一包原味薯片吃了起来:“老板你是不知道,我爹在看完《采桑女》的完整彩排后,骂了冯班主一晚上。”
江祺:?
为什么要骂冯班主?冯班主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是单纯的觉得你爹是人渣吗?这是你爹给自己安的人设呀。
汪杏花一看江祺的表情就知道江祺误会了,连忙解释:“是买冯灵的那个冯班主。”
“那个冯班主咋了?”江祺有些好奇,“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和冯灵一样逃命,全戏班子平等啊。”
“我爹就是嫉妒他抽了一张SSR,发财全靠底下人争气。”汪杏花无情吐槽,“我爹当了这多年班主,一张SSR都没抽出来,发财全靠自己。”
江祺:……
看着面前的厚皮小本本,江祺突然有些理解汪平修的心情了。
自己兢兢业业,搞情报工作几十年,不如别人穷困潦倒时的神之一抽。
努力的非酋最恨躺赢的欧皇。
“所以你爹现在是打算按照之前的老路子,搞清楚所有人的信息,然后一个个攻破?”江祺猜测。
“不。”汪杏花摇头,“我爹是打算走冯班主的老路子,靠SSR躺赢。”
江祺:?
“我爹说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体验过抽出SSR的感觉。现在终于能体验到了,他要靠SSR带飞。”
“他不想努力了。”
江祺看着200页笔记。
你管这叫不想努力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汪平修之前努力的时候得是个什么模样?
天天趴在人家床底下搜集情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