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事情目前只有他最清楚,阎忠他们只知道太平道有人在凉州生事,却不知来的是震使张鸣,甚至边章也不甚了了,至于李文侯和北宫伯玉那几个羌人,就更不清楚了。边章对刘修说过,这件事都是由王国牵头的,所有的事情,只有王国最清楚,可是现在王国生死不明,也没地儿问去。就是他,也是从蓝兰等人身上猜出来的。
刘修把他和张鸣相交、后来又交恶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阎忠沉吟片刻,建议道:“张角在明,将军在暗,将军可以未雨绸缪,派人赶到幽州通知左将军公孙瓒和你师兄卢君,让他们小心提防,不要给张鸣可趁之机。”
刘修点头应是,不敢怠慢,连忙写了亲笔信,让人立即送信幽州。
……
袁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袁绍的大帐,四处看了看,也不等袁绍说话,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取过袁绍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这是并州的杏花村吧?”
袁绍的嘴角一挑,冲着何颙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选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收起案上的公文,平静的说道:“从凉州回来了?好快啊,你们这平叛的速度可让人吃惊。”
袁术嘴角一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吧?”
袁绍的确是想这么问的,他还没有收到凉州大捷的消息,想着也不可能这么快,上个月收到的消息说羌人叛乱十五万,以刘修和袁术那点兵,能保住关中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打赢的机会。袁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只可能是打了败仗,灰溜溜的回来了,想到他的帐下讨个差事,可是一看他这副表情,仿佛又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话到嘴边又换了说法。
袁术偏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袁绍皱了皱眉,这是并州的极品杏花村,一金一瓮,照袁术这么喝,价值千钱的这一壶酒马上就要被他喝光了。
“心疼了?”袁术将袁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看在眼里,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平生最大的快事就是看着袁绍不舒服,袁绍越是不舒服,他就越是高兴。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唉,我在凉州,连军粮都凑不足,只能半途而废,你倒好,喝这么好的酒,一壶酒抵我的战马吃一个月了。”
袁绍眼角抽了抽,非常恼怒,袁术说他奢侈也就罢了,跟什么不好比,非跟他的战马比?照他这个意思,我应该吃得比他的马还差?可是他一看袁术那盯着他看的眼睛,又忍了下去,笑道:“这么说,你是……”他突然一愣,半途而废?难道他还打了胜仗?
“我和刘修联手,在洮水一战重创羌人主力,临阵斩杀钟羌的首领钟羌,叛羌分崩离析。本当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奈何军粮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羌人逃了。然后又转战武都,白马羌、参狼羌看见我的战旗就跑了,所以……”袁术耸了耸肩,遗憾的咂了咂嘴:“白跑一趟。”
袁绍又吃惊又好笑,吃惊的是刘修居然打赢了,好笑的是袁术居然敢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不过,不管立功的是谁,这一仗打赢了,而且打得这么干净利落,袁术的功劳是跑不掉的,以袁家的强势,他得到的东西未必就会比主将刘修少。
居然打赢了?袁绍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袁术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就写在脸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袁绍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有些乱的心情平复下来:“既然你这么善战,想必不会旁观吧,接下来去哪儿平叛?”
袁术咧着嘴乐了,袁绍虽然没有怒形于色,可是他看出来了,袁绍已经慌了,已经急了。他瞟一眼案上的酒壶,连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完之后,袁绍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将酒壶给砸了。
“我是想来帮帮你,可是不知道你看得上我看不上我。”袁术抹了抹嘴,乐呵呵的说道。
“帮我?多谢你一番美意。”袁绍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他已经快忍不住了。我需要你帮吗?你以为你比我还高明?你……不错,你是和刘修一起平定了羌人的叛乱,可是羌人如何能和张角相比,黄巾百万啊。袁绍越想越有些乱,扶在案上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干涩:“我虽然没你那么善战,可是对付张角还是绰绰有余,就不劳烦你了。”
“我就知道你用不着我。”袁术见袁绍这副表情,心中快意无比,又加了一把火。“我知道你手下有何颙,还有许攸,用不上我,所以,我向叔父请求去南阳。”
“南阳?”
“是啊,那个张曼成闹腾得挺凶,南中郎将朱俊打了几个月了,也没什么进展,所以,就让我去试试了。”袁术故意说得云淡风清,他知道自己越是如此,袁术越是沉不住气。南阳张曼成号称神上使,名列八大弟子之首,是目前太平道各路头领中仅次于张角兄弟的,战绩还在张角本人之上,如果他打败了张曼成,那袁绍就算是打败张角,也未必能胜他一筹。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眉梢轻轻的颤了颤,挤出一丝笑容:“那就希望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好说好说,我打败了张曼成,还来帮你。”袁术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他走到帐外,站在那里等了片刻,听得帐里哗啦一声响,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飞身上马,带着鲍鸿等人飞驰出营。仲夏的风吹在脸上,热乎乎的,袁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在袁绍面前这么威风。
刘德然,老子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你。
袁绍听到了袁术的笑声,更加怒不可遏,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唯独不能在袁术面前丢脸。在别人面前丢脸,他可以一笑置之,别人还会夸他一句大度,可是在袁术面前,他永远得不到这个赞誉。从小到大,袁术没有叫过他一声兄长,没有把他当作一父所生的兄弟,在袁术的眼里,他就是个庶子,就算是过继给了袁成,做了长房长孙,他还是个庶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袁绍扯下头盔,狠狠的砸在地上,嘶声骂道:“他有什么本事,就凭他能打败羌人?真要有这本事,还会被人困在射姑山,等人去救?不要脸,不要脸,因人成事,还往自己身上揽功……”
何颙走了进来,一看帐内狼藉一片,皱了皱眉,沉声喝道:“本初,如何乱了方寸?”
袁绍抬头,见是何颙,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伯求先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竖子刚才是如此羞辱我,他……他……”
何颙见袁绍如何失态,也非常意外,袁绍一向沉稳,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特别是面对袁术的时候,他从来不落下风,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上前一把拽住袁绍,低声喝道:“本初,众将马上就到,你要让他们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袁绍一惊,叉着腰,仰着脸面对帐壁,咬牙切齿的不说话。何颙命令亲卫把帐内收拾整齐,又让人打来了水给袁绍洗脸。袁绍慢慢平静下来,淡淡的说:“刘修平定了羌乱,公路已经回京,现在被派到南阳去对张曼成作战。”
何颙大吃一惊:“这么快?”
袁绍点点头,苦笑一声:“伯求先生,你说,怎么办?”
何颙略作思索,忽然横了袁绍一眼:“本初,你在想什么?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致战,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