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挠了挠眉梢,叹了一口气:“我是不赞成这件事,而袁家的《民报》却是蓄势待发。”
“袁家支持并州的新政?”
“支持。三公九卿中,袁隗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要不然当初就不能通过。不过,去年王允赴京述职的时候,面对天子和大臣们的质疑,袁隗却是一声不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置身事外。不过,我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从中捞好处?”刘修一语点破。
“你猜得太对了。”卢植赞赏的看看他,“他现在谋求的就是让幽州依并州例,实行新政。”
刘修冷笑一声。幽州刺史郭勋是袁家的铁杆支持者,幽州的人口、资源都超过并州,而且有他这个都督幽并凉三州军事的北中郎将在,郭勋不用承担作战任务,如果幽州依并州例实行新政的话,他不用欠幽州世家豪强的债,相反可以大捞一笔。如果惹出纠纷的话,最后也可以推到新政的头上去,他大可以拍拍屁股,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卢植反对世家豪强,但是也不同意这些当官的借这个由头中饱私囊,更不耻于袁隗这种借着支持刘修的名头从中捞好处的做法,这从他直呼袁隗的名讳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把这些想得太简单了。”刘修淡淡一笑:“他要想学我,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卢植不解的看着他。
刘修也不解释,他和并州人一起推行的新政的关键在于契约,契约规定了官府不能随意掠夺百姓的财产,哪怕他们家确实富得流油,可是郭勋这些人能做到吗?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这份契约的重要性。人无信不立,在这份契约面前,没有暴力武器做支撑的世家豪强才是弱者,手中掌握了权力的官府才是强者,也是最容易破坏契约的人,在朝廷没有这种觉悟之前,只能依靠当政者的自觉。
刘修不敢说这个世上没有清官,他面前的卢植就是一个,但是他可以肯定郭勋那样的人不是,袁隗这样的人也不是。如果百姓不相信当官的会守信用,隐匿家产也就在意料之中。
“并州是特例,他们要想照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刘修微微一笑。
卢植摇摇头:“你还没看清事情的根结,三公九卿的反对都是明面上的,最大的反对者是天子。这种新政是在劫天子的财,他不可能容忍你长久的。他现在需要你打败鲜卑人,一旦战事结束,或者战事失败,就是并州新政结束之时,到时候并州人会愿意放手吗?施恩如泼水,易放难收啊。”
刘修呷了一口茶,略作思索:“先生,我刚刚对陛下说,如果给我三十年时间治并州,我可以把并州不仅治理得自给自足,而且一年能给朝廷三个亿的赋税。”
“怎么可能?”卢植脱口而出。
“天子也这么说,可是我觉得有可能,这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我经过测算的。”刘修从容的说道:“可是天子等不及,他说,张角的手段更简单,更有效。”
“张角?”一听到这个名字,卢植脸色顿时一变,他重重的把茶杯放下案上,双手扶着案,很是喘了几口粗气,瞥了一眼,尽量用温和一点的语气说道:“德然,你做了很多好事,也做了不少错事,但唯独这一件是蠢事。”
刘修却不以为然,“先生,张角的实力不是因为他到朝中为官积累起来的,八大弟子,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我只是把他们从阴暗里引到太阳底下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力量,居然还在计较他的手段,简单的要求罢免他。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他这绝对不是最直接的手段。”
“难道他还能造反不成?”
“为什么不能?”刘修冷笑一声:“借助鬼神,说什么五行终始,黄当代赤的把戏,这几十年一直没有停过吧?不过,张角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他要动起来,大汉东南半壁江山都会颤抖。”
卢植愕然,随即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刘修,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杨伯献(杨赐)离职时忧心冲冲了。”
刘修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杨伯献被免司徒之后,到道馆来了一趟,和我告别,他准备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他对我说,他曾经给陛下上了一封奏疏,是建议遣返流民的。只是奏疏刚上去,还没有消息,他就被免了职,也不知道这份奏疏最后能不能到天子的手中。”
卢植把杨赐上书的主要内容一说,刘修顿时觉得一阵寒气从背后升起,直冲后脑。杨赐被免已经几个月了,天子还没有任何动静,一种可能是天子非常信任张角,不认为他会造反,另一种可能是天子根本就没看到那份奏疏。不管怎么说,都足以说明张角的手已经伸到宫里,甚至可能得到了天子本人的信任。
流民是张角的根基所在,也是张角实力中破坏力最大的那一部分,解决了流民问题,张角想要进行暴力革命的可能性就被剥夺了。杨赐上这道奏疏,且不论他的办法是否可行,至少他已经认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是这封奏疏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杨赐告诉了卢植,而卢植又告诉了刘修,刘修甚至根本想不到有这么一份奏疏。
刘修觉得手脚一阵阵的发麻,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张角的实力是强,可是如果不是他帮张鸣在洛阳打开局面,他们未必能把手伸到宫里,至少张角本人不会得到天子的重用。
那现在又该怎么挽回,还能不能挽回?天子说要安排张角的弟子做官,这是不是在引狼入室,会不会是自掘坟墓?天子究竟知道不知道张角的危险?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刘修头晕脑胀,直到卢植告辞,唐英子探头探脑的闯了进来,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得意的哈哈大笑,他才回过神来。
“英子,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刘修拍拍唐英子圆滚滚的小屁股,诧异的说道:“英子,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胖这么多?”
“嘻嘻,长公主给阿楚姊姊弄的好吃的,大部分都被我吃了。”唐英子腻在刘修背上,得意洋洋的说道:“大皇子为了讨好我,结常偷宫里的好东西给我吃。”
刘修把唐英子拉到跟前,看着那张圆得像月饼一样的脸,皱了皱眉:“你可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太胖了不好看,而且也影响身体。”
“是吗?”唐英子眼睛一瞪,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豫了好半天,“那我从明天……下个月开始少吃点。”
刘修翻了个白眼,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跟我说说,张角手里那根九节杖是什么样的。”
唐英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最讨厌那什么破九节杖的,哼哼唧唧的闷死了,偏偏他们还特别喜欢听,凡是修行的时候,都要听那破棍子哼哼,说是听了哼哼,他们的功力涨得快。”
刘修略作思索,估计九节杖是什么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张角他们认为那个是能帮助修行的咒语。“那这九节杖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反正我看到张角的时候,他就有这破玩意了。”唐英子耸了耸肉乎乎的肩膀,凑到刘修耳边,挤眉弄眼的说道:“嘻嘻,你今天晚上跟谁睡?”
“这关你什么事,没正不跟你睡。”刘修斜睨了她一眼,警惕的说道。他在北疆憋了一年多了,好容易回到洛阳,岂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哄这个小屁孩睡觉上。
“嘿嘿嘿……”唐英子叉着腰奸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房中术是怎么炼的吗?”
刘修差点笑喷了,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个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脸红,房中术也是你说的?”
“我为什么不能说,不就是妖精打架嘛,我看得多了。”唐英子头一昂,不以为然的说道:“太平道的人修炼房中术,我也没少看啊。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太平道的圣女呢。”
“别扯了,那有什么难的,你别忘了,指环现在在我的手上,你以前能看到的,我现在也能看到。”刘修晃了晃手上的指环,里面有不少类似于岛国爱情动作片的视频,而且是真正的三维立体,可谓是纤毫毕现。
“那不对,那不是真正的房中术,至少说,那不是完整的房中术。”唐英子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好象在说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比如说,指环里面没说房中术是怎么传承的。”
“怎么传,还不是师父教弟子。”
“那是男师父教男弟子,女师父教女弟子,还是男师父教女弟子,女师父教男弟子?”
刘修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起身推开得意洋洋唐英子,直奔王楚的房间,推开房门,他看了一眼穿着轻薄的丝衣,正在准备洗浴的王楚,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问道:“你那房中术……是怎么……学来的……月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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