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刺杀贺烨功败垂成,其实韦海池已经明白自己再无胜算,她一边畏惧死亡,一边难减愤恨,而她所能倚仗的,也只有太后这一名位,她只能豪赌贺烨不敢弑母,她很知道处于尊位者,对于声名的看重。
但挫败与不甘已经让她丧失了大半理智,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并且打算做到的,那就是利用嫡母的名位不断恶心帝后,他们巴不得她郁郁而终,她却偏要养尊处优长命百岁,诅咒帝后受到报应——她的衍儿,恩庇贺烨多年,却被无情背叛,贺烨非但没有为兄长报仇血恨,处死弑君罪徒,甚至还为裴郑二族翻案,让她的衍儿担当失察昏庸的恶名,衍儿的亡灵怎能放过贺烨,怎能放过柳在湄这个妖妇?
看着吧,贺烨眼睛已经瞎了,但这远远不算报应,他们必定活不长久,还有贺晧这个小儿,也会被冤魂索命,夭折暴毙!
她一定会活着,看着仇人一个个死去,她的衍儿是那样孝顺,一定会保佑她长命百岁,再掌政权。
抱着如此荒唐飘渺的信念,韦海池竟当真不再惧怕皇后的手段了,她冷冷注视着竟敢违逆她的女史,下令就由此人,去向皇后讨个说法,韦莲池企图弑害毁谤一国太后,难道不应处死?
过来回复质问的人是江怀。
“因罪人元得志招供,穆宗帝之死,确乃他于酒中落毒,且是受太后指使,虽空口无凭,但涉及弑君大罪,皇后不敢疏忽,韦娘子也是人证之一,此时怎能处死?虽冒犯太后亦为罪过,然还望太后体谅,韦娘子毕竟乃穆宗帝生母,乍闻内幕,积愤于胸才至于触律,当年罪庶珅犯叛逆大罪,太后尚能宽敕韦娘子不被诛连,如今亦当看在手足情谊,再予宽容。”
江怀当然不在意太后是否愿意宽容,他只是将话带到,便行礼告退。
暴怒的韦海池吵着要去跪宗庙,哭仁宗,但这时的她,甚至不能再步出长安殿。
而韦莲池一场吵闹哭骂,却飞快传遍了宫苑,众所皆知她乃太后同胞姐妹,甚至连罪庶珅叛逆都未被诛连,足见与太后之间的情谊多么深厚,可现在竟连她也指控太后弑君,当然要比元得志的罪供更能服众。
宫外,市坊之间,因为裴郑逆案的昭雪,并由天子诏告天下,士庶亦尽再议论纷纷,可那些质疑的言辞已经渐不可闻了,贺烨这个天子的声望,已经足以让臣民心服口服。
又虽说整整过去了二十六载,但仍有如同李由在这样的年长者,亲身经历当年的情形,他们对于谢饶平的认罪嗤之以鼻。
“若非韦太后想要垄控朝权,以孝道相逼,仁宗帝怎会提议任用谢饶平这等无才无德之辈,入职政事堂?什么深居简出不问朝政,这话可谓滑稽荒唐。”
“谢饶平之声望,怎么足够串联罪庶珅,更别说影响仁宗了,仁宗当年,可是对裴公极其敬重,只有太后,才能造成这桩冤案。”
这样的舆论越传越广,士庶尽皆相信太后才是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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