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失眠?”‘牛群家’的探过身来问道。这时,她看见牛群的眼角上流淌下一颗生生的泪珠,泪珠滑落在枕头上,那里已经湿糊糊的一片。
“我在想,我不能叫牛长江把它们给卖了,卖了的下场谁都明白。”牛群看着老婆说。
“瞎寻思啥呢,卖不卖你说了又不算。”‘牛群家’的说。
“等天亮了,我去找牛长江,求他别卖这些牛。”他的声音低沉,有些嘶哑。
“不卖,你把它们都牵咱家来喂?”她瞪起眼睛,此时威严的目光往往是牛群最惧怕的杀手锏。
“你睡觉吧,不用你管。”牛群正想着找牛长江要说的话,他不愿让老婆打断自己的思路。
“看你那劲,不就是几个哑巴牲口,至于吗?哎,一根牛筋。”‘牛群家’干脆把被子拉过头顶,灭了灯。第二天,牛群一清早就敲响了牛长江家的大门。他们在迎门桌两旁坐下来,牛长江问道:
“有事?”。
“嗯,集体那些活物,我看别急着处理。”牛群鼓起勇气说。
“那你有啥好主意,说说看。”牛长江点燃一根烟。
“我是说舍不得它们,毕竟都是给队上吃过苦力的不是?”说着,牛群垂下了头,声音哽咽着继续说:“那头老黄牛,才怀上小崽的。”
牛长江站起身来说:“牛群呀,我理解,你和他们这么久了,有感情。可那些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到最后卖个钱也是分给社员们啊。我知道集体已经没有粮食可喂了。”牛长江转身快步走到东厢房,提出一个口袋,沉甸甸的,递给牛群说:“把这点棒子给它们吃了吧,我的余粮也不多了,咱牛家庄各户啥样你还不知道?这回,国家把地分到户,我看是最英明的了。谁偷懒就偷懒,谁往裤裆里塞棉花就让他赛个够,谁勤快了地里自然就多打粮,谁懒惰荒了地就等着社员看他的笑话。中国目前就这么个水平,社员就这么个觉悟,所以国家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来。”牛长江越说越起劲儿,说到兴头上,两手尽管比划着似乎也跟不上他的思路敏捷。
几天后,全村开大会,大礼堂内人声鼎沸。关于集体牲口问题村里已经拿出意见。性口脖子上都编上了号,写了低价,有意领养它们的农户,一户最多领养一头,现场报名,现场抓阄,现场竞价,没人竞价的头户谁抓到就按低价给集体交钱,最后由大队统一分红。牛书贵上去就抓到一头驴,驴脖子上低价是三十元,人们的目光集中到了牛书贵身上,三十元买头驴,划算的很啊。不过,很快就有人出三十五,又有人出四十,最后到底让牛书贵以四十二元的价格竞买下来。老黄牛也很快被人牵走了。最后竞价的只剩下那头瘸腿驴,低价二十五元,牛群出三十元,牛德旺出四十元,牛群刚想张嘴,被坐在一旁的老婆碰一下手臂,“你要瘸驴?”“这回我不听你的,我就要,我要定啦。哪怕回家你让我跪搓板儿都行。”“神经病啊你。”会场上鸦雀无声了,牛群腾地站起来,高声地说:“四十五!”。会场上宁静了片刻,大队会计刚想宣布,牛兰奎突然站起来,说:“我出五十。”牛兰奎的话音刚落,站在大会桌旁侧的牛长江一愣神,心想:这孩子,一头瘸驴,和你牛群叔挣个啥。牛群憋着劲儿,还没等抬起屁股,就被他老婆的一只手紧紧捏住,疼得他直翻白眼。就这样,牛兰奎最后买下了那头瘸腿驴。人们唏嘘着,那是一头不会干活的造粪机器,好驴才四十二,出这个价钱买它,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