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为难,一方面感到这是个机会,可另一方面又感到不好处理;陈布雷的话正好击中要害。
“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我看我们就是顾忌太多,”陈果夫态度坚决:“如果不惩处庄继华,就更难震慑群小。”
陈布雷叹口气耐心的劝道:“现在国家形势很好,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局面前所未有的好,政治上固然新成立了党派,但我们国民党依旧占绝对优势,”说着他看着蒋介石,诚恳的说:“委员长,我觉着庄文革有些意见是有道理的,有些办法也是可行的。”
“布雷先生说的是那些意见?那些办法?”陈果夫冷冷的问。
陈布雷还没开口,萧赞育轻轻敲门进来报告:“张静江先生求见。”
蒋介石稍稍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自从到重庆后,张静江还从未主动到黄山别墅,蒋介石不请绝不来,蒋介石拿他没办法。
蒋介石本想让他在外面等着,这时宋美龄推着张静江的轮椅进来了,宋美龄好像给办公室带来一道暖风,淡淡的微笑将室内沉重的气氛化为无形,屋角的万年青显得更加青翠。
“整个院子都听到你的骂声,好啦,雨浓,你先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高树勋嘛,一个三流的一零八军,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宋美龄几句让所有人都轻松下来。
戴笠看看蒋介石,蒋介石微微颌首,戴笠只负责提供情报,还没有资格参与决策。戴笠知道自己算是过这关,他转身出门,关上门才轻轻抹了把汗珠。
“委员长,”待门关上后,张静江才慢慢的说:“我也听说了高树勋的事,本来不想管,不过文革托人给我带来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着张静江从怀里拿出封信交给身边的陈布雷,陈布雷又交给蒋介石,蒋介石见信封没有封口,抬眼看看张静江,张静江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过。
“校长钧鉴:
自民国十三年,学生追随校长于黄埔,二十年来学生始终牢记校长教导,以驱逐外辱,复兴中华为己任,二十年来学生战战兢兢,竭尽全力,无日不敢稍懈。
二十年里,军阀横行,丧权辱国,黎民哀号,学生追随校长,东征北伐;倭寇犯境,学生追随校长,奋起抗战。
二十年里,从广东到西南,从缅甸到东北,学生作了点事情,然学生不敢言功。学生明白,能做成这样点事,上赖校长之信任,下靠全军将士之奋战,学生不过因缘际会。
二十年里,学生与校长意见相合时多,意见分歧时亦不少,吾爱吾师,吾亦爱真理。学生不愿盲从师长,为此学生远走海外七年。
民国十三年学生自海外归,曾与校长言,学生对外不对内,学生谨守此言,今倭寇败亡已定,学生离去之日亦近,然学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忍相瞒,亦想告知校长。
自民国二十六年,国共两党分裂,两党之间征战不休,民力财力消耗无数,国力贫瘠,倭寇入侵,两党放弃争端,携手抗战,然矛盾始终存在,内战隐患未消。
七年抗战,血流漂杵,千里白骨,万里荒冢;戎马之余,学生常常思索,以此惨胜之后,国家将要何去何从,牺牲的烈士,他们希望将来的家园是何样!
三民主义,共产主义,其根本目的是为民众谋求幸福,失去此目的,则不过为谋私利尔,不足道也。
说到此处,校长又要说,学生痴迷国共合作,可学生要说,国共合作有何错?
民国二十三年,国共合作,开办黄埔军校,此后东征北伐,建立民国;民国二十六年,国共合作,御倭抗辱,历时七年,胜利在望。
回顾过去二十年,两党合作,则诸事皆顺,国家复兴在望;反之,则战乱不休,国家疲弱。
今日,gcd,拥兵百万,占地数省,人口上亿,组织严密,内部团结,再不是当年江西之模样,若以武力平之,则战争必迁延数年乃至数十年,人民依旧无望。
再观我国民党,今日乃我国民党前所未有之好形势,政府威望高涨,占有全国绝大部分土地人口,西南工业基地,江南财富之地指日光复,返都就在眼前。
然,这只是问题一方面,我党很多人忽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首要问题财政,抗战七年,国家财政消耗殆尽,国库早已空空无也,若内战军兴,敢问校长军饷从何来?
七年战争,难民数千万,这些难民急需安置,中央政府责无旁贷,敢问校长,这笔钱从何而来?
校长常告诫学生,多读史书,史书上说,天下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七年战争,将士伤亡无数,军心疲惫;七年战争,民众伤亡无数,民心厌战;七年战争,财富消耗无数,国库无力再战。
校长,抗战胜利,可人民希望的不仅仅是胜利,人民希望国家从此走上安定发展之道路,人民希望不再有战争,人民希望改变过去那种混乱……今日中国,危机与希望共存,然何去何从,却系于校长一念之间。”
信不算很长,然而蒋介石却看了很久,反复的看,反复琢磨,办公室内,所有人都不开口,静静的等待着。
张静江始终保持淡淡的笑意,宋美龄优雅的靠在沙发上,神情却捉摸不定,这封信的内容她刚才已经看过,陈布雷陈诚陈果夫则心情复杂,时而望着蒋介石,时而看看张静江宋美龄,猜想着信的内容。
蒋介石默默的将信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收进抽屉里,然后看了看陈诚陈立夫陈果夫:“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静江先生谈谈。”
陈果夫很想问问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可陈布雷却已经站起来向蒋介石宋美龄告辞,他只能跟着站起来告辞。
来到院子里,陈诚轻轻叹口气:“看来庄继华这关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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