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丝黛尔并没有像布罗谢特当初要求的那般为老人在监狱里提供特殊照顾,没有设置供暖的炉火,也没有铺上蓬松到足以躺卧其上打发时间的茅草。分配给布罗谢特的就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牢房,四面阴冷的墙壁围成封闭的空间,唯一能被称为“床”的是一块稍微平整少些起伏的地面,只要躺下就能立刻感觉到土壤间湿寒的气息从后背浸入骨髓。修长的冰棱长年累月地在灰白的窗沿下方悬挂、生长。没有厕所,隐约的尿渍随处可见,四个角落都能发现一些冻得梆硬的人体排泄物,想来是前几位“客人”留下来作纪念的。送来的食物更是糟糕,黑面包硬到似乎可以扔出铁栏去砸烂狱卒的脑壳,饮水则是一捧不知道从哪刨来的积雪,也不煮开,就这么盛装在木杯里,不知道多少年没清洁过的杯子底部有一层黑乎乎的沉淀物——与其喝这种东西还不如从窗沿上掰根冰棱咬碎来得实在。
布罗谢特倒是没跟这恶劣的环境计较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会跟隔壁因为偷盗进来的小毛贼开几句荤素不忌的玩笑,不过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盘膝坐着闭目养神,面对的方向则是监狱入口,似乎是在等待、守望着什么。
因此当伊丝黛尔在深夜时分领着露西安娜踏入监狱时,立刻就察觉到一道探照的目光穿过灯火幽微的空间,直直的照射过来。布罗谢特朝两人招了招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此地的东道主。
“政变进行得还顺利吗?女爵?”布罗谢特微笑发问,“我想你在这个时间点把露娜带过来并不是想要将她投进监狱。因此我猜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不过,女爵,在任何言语出口前,记得把狱卒调走——你已经调走他们了,这很好。不过还得把附近牢房里的犯人都打昏——就跟你打昏王储那样。”老人随后看向露西安娜:“晚上好,露娜,很高兴看到伊丝黛尔女爵在为你提供保护。现在看来当初指定她作你的体能教官也不算是什么臭棋。”
伊丝黛尔一言不发,只是按照布罗谢特的吩咐,逐一踹开周边牢房的门,将里面不明所以的囚犯打昏。保险起见,她还将他们拖到了一处位置相对较远的空牢房。做完这一切,伊丝黛尔才回到布罗谢特面前,酝酿了片刻,然而一开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自己懊丧的情绪:
“鲍里斯发现了露娜的真实身份,想强行与她成婚达成与帝国政治联姻的目的。”伊丝黛尔随后又简短地复述了下早些时候在北区发生的风波。
“啊,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布罗谢特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点头。“一位执政官的掌上明珠可是一位非常有价值的人质。不过既然女爵你还能把露娜带过来,想必鲍里斯还没得逞吧?”
“差点,如果我不在的话。
“院长,”露西安娜低声说,“波因布鲁眼下的环境对我而言已经不再安全——”
“不再安全?”布罗谢特哑然失笑,“露娜你用词也太克制了,得有点危机感——好好好,我不打岔,你继续说。”
“我想问的是,院长有没有能够让我顺利离开北境的办法?”
布罗谢特看向伊丝黛尔:“女爵,你做不到吗?”
“……我做不到。”伊丝黛尔低声说,“鲍里斯现在是波因布鲁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他自己带领的境外佣兵部队本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目,在收编黑矛骑士团以后,单论兵力已经胜过阿拉里克了。只要乐意,鲍里斯随时可以在波因布鲁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他又曾经是黑矛骑士团的骑士长,知晓学院内的每一条密道。有鲍里斯在一旁窥伺,我找不到带露西安娜离开的机会,除了贴身保护严防死守以外别无他法。”
“好吧,听起来很棘手。”布罗谢特慢慢抚着自己久疏打理的胡须,“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
“我也不觉得你能做到。”伊丝黛尔回答,“但是露娜觉得你会有办法,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最好快点说,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限。鲍里斯肯定会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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