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复道,“景然也不容易,他连毕生追逐的事业都放弃了,那就说明他心里很在意,他为人不错,值得楚珺一生托付,你要是愿意,就帮忙劝着点,嗯?”
男人的眼光一贯精准,楚俏见他算是承认了肖景然,叹了一口气,低声应道,“我看也只能如此了。”
入夜,霜落屋檐。
楚俏抓着扶梯爬上阁楼,见楚珺正坐在床边,默默凝视着小外甥,嘴角浮着笑意。
她低头爬上去,坐在一侧,见孩子白白净净的脸上凝着眉头,瞧着那小模样越像肖景然。
她复而扭过头,“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楚珺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眉睫轻轻地一颤,“还能咋办,先这么耗着。你也知我脾气不对付就犯冲,一言不合怕就要跟他母亲吵起来。”
那样没指望的日子,她一想便可预见,又有什么意思?
“好在爸妈肯接纳正声,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最起码,她不再是一个人硬扛着了。
“姐,别多想,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她才懒得为肖景然说情呢。
楚珺眼眶泛红,握着楚俏的手,心慌意乱,“阿俏,你都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有继饶护着你,他虽然心思深沉,寻常人琢磨不透,但至少对你百依百顺,即便再难,以后你也该记着他的好才是。”
窗外月色皎洁,姐妹俩握着手,相视而笑。
阁楼里一片寂静,忽然,也不知从哪儿冒进一道浑厚的嗓音,“凤英,我也可以做到他那样!”
楚俏吓了一大跳,循着声望窗台望去,只见肖景然静静地趴在那儿。
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楚珺几步跨过去,正要关窗,他却徒然伸过手来一把扯住她的手,只是拉住,再无其他的动作,也不顾及楚俏还在场,低低地说了一句话,“凤英,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你还怨着我,可是当初你走得那样彻底,甚至不跟我求证一句,你那样伤我,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你,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楚珺眼眶立时泛红,没法挣脱手,她只把头别到一侧,想到他曾和林沁茹共赴**,半晌方含泪道,“我没法子原谅你。”
肖景然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半边侧脸上,看着她眼眸里的泪光点点,他静默了半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你看,这满地的寒霜总会有化的时候,我却始终暖不了你的心,你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了。”
她的眼睫毛轻轻一颤,眼泪便从眼眶溢出来,顺着莹白的面颊缓缓地滚落下来,他的目光隐隐颤,声音一阵阵紧,“别哭,我就是舍不下你,想再看看你,你不愿嫁进肖家,我不逼你,咱们在外头找房子单住,不跟我妈住一块,成么?”
她的眼泪禁不住低流,却听得他又重提此事,嘴唇微动,半晌才哽咽着说出一句,“你快回去吧,正声才见着外公外婆,我想让他先在家住一阵子。”
“好,我等着你,多久都愿等你,我先回去不在这儿烦你,你别再哭了。”说完他依依不舍地跳下窗户,招惹来楚钰好一阵叫骂,却是什么也不敢反驳,灰头土脸地离开。
“擦擦吧。”楚俏递了一条毛巾给她。
楚珺飞快地收拾掉眼泪,见她眼底泛着黛色,也知她一早赶回来累得不轻,吸了吸鼻子道,“阿俏,快去睡吧。还是学业要紧,家里的事你也别太担心。”
“嗯,明天我就是要回学校了。”楚俏见她冷静了许多,又看着她躺下,这才悄然离去。
楚俏回到学校,打了几次电话回家,听说楚珺也不去唱戏了,而是在镇上找了份坐办公室的工作,正声留在家里由楚母带着,肖景然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陪孩子,倒是像模像样。
听说他真的办了转业手续,而且还特意申请了离苜菽镇最近的政府单位。工作新上手,他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仍是坚持隔三差五地给打电话。
楚俏听楚母说了几次,他一开始带孩子也是毛手毛脚,给正声洗完澡倒水时,差点连孩子一块倒了,不过瞧着他态度认真,虎着脸的父亲倒没指责他。
她默默听着,不由淡淡一笑,也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地扑进学习里。
经过上一次男人的授意,邓晓媛狠狠批了秋云一通,她也老实了,楚俏这段日子倒是过得舒心。
转眼到了元旦,楚俏一早收拾好东西回景山部队。
陈继饶集训结束,早她几天回到景山,不过手头上挤压着太多事,宗庆请调后,他兼顾了一个营,这下肖景然也走了,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楚俏不忍他再跑到学校,在他出声前就截住话头,提出想回部队。
男人也知她体恤自己,倒是没点破,而是一早出去买了肉菜,晚上回来又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好让她住的舒心一些。
他嘴上应着,却是特意请了半天假,骑着单车到学校去,想给她一个惊喜。
只是他没想到,楚俏一出校门,就被秋云拦下了。
秋云似乎也极不愿见她,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楚俏,淑傲哥听说你重新回校读书,非要过来见见你,他就是要到了,要不你等等他?”
除却初来男人穿着一身军装,阵仗闹得有些大,往时楚俏是低调又低调,根本没有告诉过张淑傲她回来了。
不必猜,也知是谁画蛇添足。
楚俏实在厌倦了她这种以捆绑的方式吸引异性注意的行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秋云,我记得我说过,我结婚了,我和我丈夫过得很安心,不想再闹什么事端,你又何必拉淑傲哥来?”
你当我愿意么?
秋云心里冷嗤,她不知给张淑傲写了多少封信,要不是唯有提及楚俏那一封他回了,她又何必拉上楚俏?
她拼命往脸上堆笑,“楚俏,我知你不喜欢我,说实话,我也一样。但好歹同学间并同乡一场,淑傲哥也是咱们镇上走出来的金凤凰,读书这条路有多辛苦你也深有体会,你瞧瞧,咱们镇上还有几个是考得上大学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大学里都有啥?你信我吧,多问问淑傲哥,你绝对会耳目一新。”
楚俏承认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未免招惹事端,她还是摇头拒绝,“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真得走了,否则赶不上车。”
正说着,忽闻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嗓音,“什么赶不上车?”
楚俏一扭身,只见一个面庞清秀俊美的后生立在一家包子店前,身后蒸腾着白雾,而他还是一身深蓝的麻布列宁装,外套着一件绒装,肤色白净,斯文地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倒有几分书卷气息。
她瘦了许多,即便裹在厚重的棉衣里,但清瘦的绝色面容是怎么也掩映不住的,墨马尾,粉唇柳眉,最妙还是那双清漓汪汪的杏眸,只消微微抬头,说不出的清亮纯净,胜却人间无数。
他眼里透着几分热切,可目光触及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素戒,不由眸心一暗,不敢再造次,只是将心里的那份躁动敛下,淡淡唤了一句,“楚俏,听秋云说你回来上学,我真替你高。”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俏见他有礼有节,总不好抹了面,只道,“淑傲哥,好久不见。”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你倒瘦了不少,高三很辛苦吧?”他见她低着头默默地攥着背包的肩带,只是雪白的面颊上却慢慢地洇出红云,好似初绽芙蓉一样,透出沁人的清香来。
他原以为她跟着部队里那粗鄙的军人,她往后的日子定是围着锅灶孩子转,可没想到,他非但花钱将楚俏的手治好了,还很有远见卓识地送她来读书,整个人也养得白净清婉。
他终究是错过了!
楚俏不自在地摸了摸脸,笑得牵强,“还好,没读书前就瘦下来了。”
“哦,他对你不好?”张淑傲下意识问道,等明白过来,已是来不及了。
楚俏面颊火烫,显然不大愿意提及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于是简言道,“他对我很好的。”
“是么?”张淑傲没注意到一侧的秋云眼里的恨意,只道,“看样子你是急着要走?”
“嗯,继饶在部队等着我呢。”楚俏倒是注意到秋云幽怨的眼神,她并非有意撮合秋云和张淑傲,不过要是绝了他的念头,她不妨多说几句。
张淑傲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他怎么不来接你?”
楚俏微微一愣,“他在部队里忙,抽不出空来。我就是要走了,就不跟你俩完了。”
“要不我送你吧?”张淑傲指着不远处的单车,也不等她拒绝,一边往那儿疾走一边说道,“你先别走,等会儿我骑车送你回去。”
“你还真会折腾人!”秋云这下不止幽怨了,而是愤然出口,“淑傲哥连夜坐火车赶回来,还没睡上一个安稳觉就赶来看我,你要不说要赶回部队,他也不必劳累奔波,现在被你一句回家就给搅和了,你满意了吧?”
行,楚俏懒得跟她计较,“那就让他好好看看你,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径直往积满雪花的青石板街走去,才走了没多久,就被匆忙赶来的张淑傲拦下,“楚俏,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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