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中,气氛极为诡异,那些跑来告状的人原本指望这一次弄死郝风楼,谁知正主儿都已拂袖而去,大家想好的一肚子说辞,各种预备好的杀手锏,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观郝风楼,虽然脸色绷紧,一副凝重之色,可是任谁都能看出这家伙有点得意洋洋。
其实这一切自是郝风楼的布置,书院那边布置了孔夫子画像的那一刻,郝风楼就突然想到了铁铉,显然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便是想借鉴铁铉来将郝风楼置于死地,而郝风楼当日便让周司吏画了太祖画像,至于画得像不像,其实都无所谓,至于上头的行文,用的乃是寻常公文的行书,作为一个刀笔吏,周司吏的行书没什么所谓的特点可言,有板有眼,就算是查,也难查到什么线索。
当天夜里,郝风楼命人悬上了这幅画像,书院中的人自然不晓得在墙外又多了一幅画,他们正在沾沾自喜之际,等到天亮,郝风楼立即命人封锁附近的几处街道,保持一定的距离,外头围观的人远远看过去,确实是两幅画,却又一时看不清这画的是什么,于是郝风楼的目的就达到了。
书院的这些人蒙在鼓里,而外头的人看到的却是两幅画,亲军亲眼所见的也有太祖画像,这件事知道的只有郝风楼和周司吏二人,只要二人不松口,就算朝廷要彻查,谁能保证书院里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人灵机一动,擅自画了太祖的画像悬于墙外?既然不能保证,那么书院里的人至多是语焉不详,就算有人否认,那也不足以取信。
至于外头围观之人看到的两幅画像,一副是孔夫子,另一幅,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太祖,不过想来理应如此。
这是无头公案。可是只这一幅画,就足以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阁中最是难受的,怕也只有胡广了,胡广的身躯微微的颤抖,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兄长不但死得不明不白,便是自己。似乎也有了一种危机感。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一丁点警觉都没有?此时脸色不要凝重起来,正思考着各种可能。
只是这时候,朱棣并没有回来,回来的却是郑和,郑和手持拂尘。蹑手蹑脚的到了御案旁,扯着嗓子,眼睛扫视众人一眼才道:“陛下有口谕,众卿听着。”
所有人惊疑不定,却都乌压压的跪倒在地,等候圣裁。
郑和道:“授大学士解缙为太子太师,光禄大夫,敕命杨荣、杨士奇、胡俨、胡广四人值文渊阁。即日至于文渊阁当值,杨荣加太子少师,杨士奇加少傅,胡俨、胡广二人授太中大夫,金幼孜、黄淮人等授谏议大夫。”
解缙不由皱眉,感觉到不太对劲了,看上去似乎所有人都升赏,可是很明显。从前这文渊阁一向是他解缙一人当值,现在却一下子又塞进了四人,表面上看,胡俨、胡广二人都是他的人,似乎他依旧大权在握,可是杨荣和杨士奇二人虽然和自己还算友好,却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一旦他们入阁当值,只怕将来这朝中怕是有变数,杨荣这个人一向不肯向人屈服,历来独来独往;至于杨士奇。解缙一向看不透此人,越是看不透,心里越是有戒心。
陛下此举,是为了什么?
此时,郑和继续道:“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尽忠职守,勤于王事,加授锦衣卫指挥佥事……”
这一下,却才是真的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升迁……
怎么可能?就算陛下不收拾郝风楼,也不该升迁!难道就不怕火上浇油?要知道这午门之外,还有那夫子庙里……可有许多……
解缙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不断的打颤,他感觉到不妙了,甚至,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郑和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传旨锦衣卫,立即查办犯事生员,凡有滋事之人,尽可便宜行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需勤勉尽职,不得懈怠。”
纪纲听了,喜出望外,忙道:“微臣遵旨。”
呼……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果然……此前的铺垫都是陛下为了这最后的一份口谕铺垫,让四个翰林入阁,表面上是人人有恩赏,实则却是告诉所有人,老老实实听话,听了话,自然会给你们好处,另一层意思却似乎是警告解缙,千万不要误判形势,能让你入阁当值,就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能让别人入阁当值,说明朕并不必依赖你一个人,随时都可以将你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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