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平面色一滞。
果然,姝娘心中确是有怨气。
‘妹夫,当年不过是一场意外,母亲因为带了小妹去道观,致使小妹被掳,心中痛悔,差一点重病不治,父亲也是派出人手四处请托,想要把小妹找回来,虽然后来有所松懈,但当初也是一片爱女之心……‘
‘过去之事,已是不可挽回,如今明明可以一家团圆,为何小妹反而不愿?就算心中有怨,等回到家里,自然也会尽量给小妹补偿的……‘
姬誉瞥了眼罗修平,微微一笑,略带着些讥讽之意。
‘既然过去之事已经是不可挽回,那又能如何补偿?且世子对这所谓的补偿,怕也是心中无底吧?不然,先前我家在路人被人雇凶劫杀的事,怎么不见侯府有所表示?所谓亲人,就是在关键之时用来牺牲的吧?‘
这件事,谁不知道幕后是谁,身为某人娘家的安乐侯,怕是一个字都不敢递过去吧?
罗修平面色就是一变。
半晌才无奈地道,‘妹夫,这件事,涉及甚深,府里这般处置,也是无奈,等你们到了京城,定然会给你们补偿的。‘
如果娴娘嫁的是个普通人家,买通劫匪杀害嫡姐这样的罪名,就算不经官府,也足够娘家将她除族断亲了。
可以长宁侯府的势力,罗家还得罪不得。
苏淮特意派了人来通知罗家娴娘有孕这件事,就是无声的威慑,让罗家内部把这件事压下,再也休提……
甚至罗家还得为了做面子,派人带着药材补品去看望这位出嫁的小姐。
这件事,在二房各位知情者的心里,无疑是添了堵。
安乐侯罗振堂倒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侯夫人,一个是乡下女,孰轻孰重他还不知道么?不是也没啥伤亡么?姐姐让着些妹妹也是应该。
可云氏就气得在房里摔了好几件瓷器,叫了刘姨娘过来好生修理了一顿,罚跪了半天,还是纪氏求情,这才放了回去。
但即使这般,云氏也不解气,对于让人带着补品什么的亦放手不管,全交给儿媳纪氏处理。
纪氏倒是想要息事宁人,命人取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不过被云氏听说后,又让都换成了次一等的。
其实长宁侯府里什么没有?
送这些过去不过是为了维持面子罢了,
而罗修平出京时,长宁侯府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程仪。
这分明就是拿银子堵嘴。
罗修平不想收,却被罗振堂臭骂了一顿。
罗振堂正缺零花呢,大手一挥,自己笑纳了。
想到这样烂污糟心之事,罗修平也觉得十分无奈。
姬誉唇边泛起淡淡的嘲讽。
‘世子所说的补偿,难道就是银子?那姝娘自小所受的苦,也可用银钱补偿?‘
罗修平望了姬誉一眼,‘妹夫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难道不知道长宁侯现下正得圣宠?既然罗娴娘做了错事又如何?她身后有苏淮撑着腰,不单是你一个小小的举人得罪不起,就是我们安乐侯罗家,也是一样。‘
这话说得现实直白。
罗修平也挺恨罗娴娘做的这些事,而且由此联想到了十几年前,姝娘被歹人掳走的那桩旧案。
说不定就是刘姨娘妒忌小妹有了一门好亲事,这才不惜代价地设计加害。
如果当年小妹没有出事,现下早就是苏淮的元配,哪里还轮得着那于氏和娴娘?
可是势不如人又能如何?
姬誉微微一笑,“正因为如此,姝娘才不能回去。”
“反正即使是嫡亲的女儿,被人陷害了,也不过是给些银子补偿,反而要跟那幕后凶手认做血亲,还要因为对方势力不得不低头陪笑,这样的日子,世子愿意过,在下却不愿意再让妻女受到任何的委屈。”
罗修平被说得心中不爽,眯起眼道,“你倒是口气不小!”
真是书生意气,他还不明白,权势才是最好用的利器!
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示意,就会办到平头百姓想也不敢想的,包括取人性命。
姬誉神情仍是淡淡然,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决。
“人的能力有限,确实有很多无法做到的事,然而若是因为这个,就连心中的底线都要放下,放弃了本该做的努力,那活在这世上的,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所以,只要我认为值得,虽千万人,吾往矣!”
罗修平一时无语凝噎,不气反笑。
“呃,你们两个真是……”
这两口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倔,软硬不吃啊!
而且说得这般义正辞严,好似他们真的已经认定了幕后之人是谁而且证据确凿似的。
“算了,你们再好好商议下,莫要钻了牛角尖儿……我改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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