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跟着去京城,那岂不是就再也不能去姬家跟着师父念书,不能吃到师娘做的饭,还有跟大妮儿一起玩?
叶府台面上闪过一丝笑容,“明远可是舍不得府里吧?你是叶家的长子,弟妹们都要以你为榜样的,若是你不在,你的弟弟妹妹们定然伤心。”说着还对叶明远使着眼色,示意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来。
叶明远又是好笑,又是心寒。
哼,弟弟妹妹会伤心得喜笑颜开吧?
这几天,自己那个好继母才放出来,便开始小动作不断,昨儿给自己房里的炭就换成了次一等的。
诸仲道亦微笑地看向叶明远,手抚胡须。
“小公子要想想外祖母一片思女思孙之情啊……”
叶明远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说出不去京城的话来,也许张家就真的不再管自己的事了呢?
“我,我……”
那一个愿意的词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诸仲道察言观色,微笑着问道,“小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叶府台不由得就黑了脸。
谁知道这顽劣之子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叶明远想了想,终于道,“小子在武安城里拜了一位明师,方才跟着这位师父读书三月,若是去了京城,就要跟师父分开,是以心中为难。”
叶府台老脸挂不住地更黑了,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原来,这劣子不是舍不得家,而是舍不得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啊。
这些天,这劣子天天打着念书的旗号去姬家,叶府台也不求他能有多大出息,只不惹事就好,是以也不去搭理,没想到这才三月,倒在劣子的嘴里有如此的份量了!
诸仲道却是和颜悦色地细问究竟,等得知这位师父还是今科举子第三名时,便很是满意地微微颔首。
“小公子不必担心,你这位师父如今是客居在武安城,想来两年后也是要到京城去考进士的,小公子趁着过年时先行进京,然后再派人来请你这位师父上京继续执教,岂不是两全其美?”
啊!说得是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叶明远眼放亮光地连连点头,完全无视自家父亲大人的面似玄坛。
于是大年初一,姬家小院就迎来了诸仲道这位客人。
诸仲道老于世故,他可不是叶府台那种自觉冷艳高贵的类型,根本不屑于和一个举子来往,诸仲道几乎在见到姬誉的第一面,就意识到此子必非寻常人。
等再跟姬誉攀谈几句,更是断定了自己的看法。
却是对叶府台更为鄙视。
叶府台那人,也就是虚有其表,看似清明,实际昏愦庸碌。自家后院事且扯不清,还妄想升迁大用?
放着这么一个明师在,却在叶府台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成了叶明远自己瞎胡闹才拜了这么个师父。
诸仲道早年也是考取过举人的,而且名次还不低,在前十之内,后来也是因为家庭变故,这才绝了功名一途,到张府里做了个寄居的幕僚,然而他随着张家两代为官,外任留京,四处历练,早就磨炼出了一双洞明世事的利眼,和天南海北广博的见闻,姬誉跟他交谈一番,倒觉得颇为有益,增见广识。
叶明远却在小书房里掉眼泪。
罗姝娘摸摸他的头,劝道,“明远莫要伤心了,你外祖特意派诸先生来接你,也是一片爱护你之心,不然凭白的还要受人指点说是抢旁姓儿子呢。”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
叶明远在师娘面前,随意得多,眼泪也止不住得往下掉。
“我们也舍不得你走啊,可是你若是留在武安城,只怕万一将来有什么事……还是在你外祖家更好些。”
虽然说叶明远的后娘一计未成,反而弄得一身腥气,她若是知道好歹的,就该从此罢手,装也要装得贤良些出来。
可这人心难测,谁能知道旁人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万一这女人就发了疯,不管不顾地再整一出先前那般的事呢?
且说不定下手更狠,都不找人贩子来,而是直接要命呢?
为了叶明远的平安起见,还是在自家外祖府上比较好些。
只要张家不倒,叶府台就没有底气跟张家要孩子。
“而且,说不定我们过了年,也会去京城的。”
叶明远眨着泪眼,“师娘说真的?”
“正是呢,莫忘了你师父也要去考进士的。”
“那师父师娘到了京城,莫忘记告诉我,我仍来跟师父念书。”
叶明远接过旁边一只小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眼泪,这才发现是大妮儿。
大妮儿把小猫儿点点举了起来,糯糯地道,“小叶哥哥别哭了,我把点点送给你,好不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