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唤人备好浴汤罢,待我沐浴之后便可梳妆了。”我起身拢好身上的罩衫,对菁兰说道。独自坐在梳妆台边等待,我细细端详铜镜中的女子,曾经眼波之中流转的狡黠光辉不在,只留一片清寒。
幽州刺史想来是个情趣之人,连我的梳妆台上都被他差人布置上了锦绣百花插瓶,幽幽花香扑鼻,我忍不住伸手去抚弄其中的一束桃花,却不想手刚一触及花瓣便簌簌落下。看着檀木妆台上几片残花,我突觉几分颓然。
“公主,大事不妙!府内的奴才婢子统统被人杀光了!”菁兰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一路撞倒花瓶桌椅无数,发出乒乓凌乱的声响。
“长生去了哪里?”我一手拾起几片花瓣,问。
菁兰摇头,表情一变,大呼不妙:“长生不会也被害死了罢!”
我淡然一笑,手却握紧了拳头,“自然不会。时辰快到了,先伺候我沐浴更衣罢。”松开手,早已被我碾碎的花瓣孤独地飘落在了地上。
菁兰在浴汤里为我加了些安神的香草,腾腾白烟氤氲在眼前,直教人昏昏沉沉。“公主……”菁兰不安地唤我,“我们是不是有危险?您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怎会不担心害怕?”我懒懒开口,反问,“敌暗我明,连对方来头都摸不清楚如何抵抗?静观其变罢,若是反抗了说不定等着我们的便是死。”
我的话语十分平静,却把菁兰吓得不轻,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试着开玩笑道:“眼下知道跟着我这个主子是遭罪了罢?我别的本事没有,保护你一个丫头还是可以的,不然也对不起你叫我十几年的公主。”
菁兰听闻,眼圈一红,说:“公主真是任性,这和亲与您本来没有半分关系,您为何要来涉这趟险?突厥小国诡计多端,眼下还遇到来路不明的刺客,奴婢担心照顾不好公主没脸给四殿下和芝芝姐一个交代。”
隔着朦胧的水雾,我静静地看着菁兰,半晌,道:“这一趟我只为了一个人而来。他人将我视作棋子争夺,我只想知道对他而言,我是什么。”
“公主……”
“入骨相思君已知,玲珑骰子做多时。最是痴情长安客,应知此物意相思……”我自顾自低低呢喃着这首诗,菁兰再无话可说,默了默,对我道,“公主,奴婢还是出去找一找长生罢。”
我朝她摆了摆手,再不理会。天色渐亮,浴汤也渐渐变凉。我泡在水中却觉得浑身绵软,如何也站立不起来。一只粗粝的大手子身后抚上了我暴露在外的脊背,一路轻划,激起我身上无数鸡皮疙瘩。
“谁?”我开口问,声音却莫名的虚弱无力。我转过头去看来者是何人,却被他另一只手一把蒙上了眼睛。我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衫,泡在水中几近透明,眼下的情况十分危险,我试着挣脱却浑身使不上力气,就在我欲张嘴呼救之时,耳畔响起一个邪佞的声音——“公主,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