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唇间极近的地方。
夜色如同墨一般浓稠。沉瞻鸦色长发披散,苍白俊美的面庞上一双深瞳里是化不开的复杂情愫,似要拥我入怀,又像将我生吞活剥。
“你不害怕?”沉瞻手中力道一紧,“阿胭,有时候我真想让你死在我的手中。”
他轻吐出的话语含着杜若清香,却淬着绵密毒针。我微微偏头,别过了沉瞻深入寒潭的目光,道:“你想这样与我道别?若是我死了,你当真会随我同赴地狱?”
无声的缄默蔓延开来,良久,他松开了我的脖子,问:“你要随刚才那人去寻宇文祁夜?”
沉瞻与我纠缠在懵懂无知的少年,曾经的我即使疯癫却桎梏在他的身边,如纯白纸张。宇文祁夜这个名字,在那张白纸上泅开深浅不一的墨痕,也像铭刻入我的骨髓。从此他在我的心中,变成了栖梧行宫里深繁的梧桐碧影、肮脏炼狱中清峭孤绝的血色残月。从他口中听到宇文祁夜的名字,我忽然发觉命运的讽刺。
“我自是要去寻他。”
“生死未卜之人,恐怕凶多吉少。你就不怕这一行,耽误了我们的盟约?”沉瞻眼中金光一闪,眉梢带着冷意。
我低头一笑,“若是误了,那也是世子之责。”抬头看他,眉眼清幽,“你可见昭元误过任何人?”
“阿胭,你莫要忘了,”沉瞻亦笑,俊美至极的面容变得妖异:“譬如剑门关外百万伏尸。”
我想我应该懂得感情用事的罪过,今生我已背负,走得艰难,走得沉重,却再不能回头。“明日我随长生去寻宇文祁夜,若你着急赶回燕国,那么此刻我先说上一句:路上保重……”
语声窒断,我被他一把箍入了怀中,他的怀抱清寒透骨,瞬间紊乱的心跳与他交织在一起,鸦色的发丝千丝万缕地缠绕在我的眼睑眉梢,纠结在我的颈项,令我动弹不得。
“为何如今你每说一句保重,就像是在赶我走?阿胭,你这样可有想过我?”我记忆中的沉瞻,如同潮涨潮落令人难以捉摸,就是那样一名清绝神秘的男子,卸下狠戾外衣,竟也有无措的时候。他拥着我,似乎连声音都含着迟疑,这种感觉着实陌生,却让我心头滑过一丝苦涩。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早已纠缠在一起的发丝拉扯中牵得头皮阵阵发痛。我吃痛蹙起了眉头,沉住了气息,看着他静立在黑暗中,心中陡升畏惧。
我与他因有盟约而不能断绝往来,这本就是危险的交易。下定决心的承诺无法悔改,我只能尝试回避。或者,逃。
我往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我要歇息了,世子请回罢。”脚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端放的木凳,我的局促悉数收入他的眼中。
沉瞻往外走去,却又在门口驻足:“我就在门外,明日我随你同去。”
“我……”游移开口,我为难的表情瞬间惹怒了他——“你想逃?”沉瞻眼中戾气大盛,“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有我们在这世上的一天,这纠缠就将永无止境下去。逃?”他冷冷吐出二字,“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