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不要怪我。”
其实从始至终,我不知该怪谁。
怪景泓倔强,怪连溪嘴快,还是怪我无能?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芝芝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走出了灵犀宫,就像看着她的幸福,被我亲手推向了未知的迷途。
璇玑塔苍茫钟声在寒风中回荡,一步错,步步错。
我已走投无路,只有这样继续走下去。
晚膳后,四九应了我的要求,搬了个皮藤椅搁在庭院屋檐下,我拥着狐裘轻衾卧在里头,看着璀璨的夜空出神,脑子里一片空洞。
午时起的一场大风,把天边密不透风的乌云尽数吹散。夜里晴朗无云,天幕上星宿漫天。
“小月儿,外头都快闹翻了天,你倒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我抬眼一看,燕王一袭常服,手里拿着坛酒,径自往我身边走来。
“来看看皇叔带了什么好东西。”
我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坛青瓷酒,道:“皇叔是存心来引月儿心中的馋虫吗?明知道我病未痊愈,还拿着梨花酿来勾引月儿。”
“哈哈,你这个丫头!”燕王随意坐在了四九为他添置的皮藤椅上,往我这边挪了挪,揭开了酒封,一股子酒香扑鼻,绵软清冽。
“这酒寡人何时说要拿来给你的?不过是想让你看着寡人喝罢了!”说罢,便仰头豪饮一口。
我看着眼馋,却知道从他这种老赖皮的手中将酒抢到实在不易,抽了抽鼻子,问:“皇叔今晚难得来看月儿,恐怕不只是为了让月儿眼馋罢。”
燕王畅快地打了一个酒嗝,狭长的凤眼微眯,道:“那你说,寡人还能找你作什么?”
我偏头想了想,道:“比方说,来探视我的病情?比方说,责怪我这一摔马气到了你的母后?比方说……”
“这样看来,你倒是有许多让寡人来探视你的理由。”燕王揶揄,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一摔,倒没把你的脑子摔坏。”
我摇头,叹气道:“皇叔,它从来没好过。”
燕王哧地一声笑了,道:“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听出他话里有话,我问:“皇叔找我,所为何事?”
燕王开门见山问道:“你今日是不是与沉瞻一路去了宣室殿?”懒散的目光里透着几分锐利,盯在我的脸上,似乎在捕捉我面部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答:“去过。”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顿了顿,又道,“皇叔还想知道什么吗?”
他一边饮酒,一边懒懒开口:“寡人荒唐半生,从不过问朝政。这些年沉瞻监理燕国,你若有事寻他,倒挺聪明。”
没想到燕王心如明镜,一语道破了我的心思。
我不愿再作隐瞒,只问他:“皇叔你看今夜天气可好?”
“本以为风大有雪,谁知竟把这几日的乌云都吹散了。”燕王漫不经心地倚在椅中,双手枕于脑后,“寡人没什么嗜好,美人美酒美景,此生足矣。”
说罢,又仰头自顾自地饮着梨花酿。
我说:“皇叔只管安心品酒观星,长安即将起风,风过后夜里的星辰会比现下更多。”
燕王染上了几分醉意,半晌,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道:“月儿,寡人不过问这些,只有一事相求。”
燕王一生洒脱,从未开口求人,今日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实在令我怔忡:“皇叔请说,如此倒显得生分了。”
他面容微醺,醉眼迷蒙看了我许久,道:“把你寝殿中的那副画像送给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