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一愣。
也对。
自己还是习惯用22年的思维来看待82年的事,可82年有太多事情是不能用22年思维来观测、来分析的。
就拿治安局抓人这回事来说,82年是先抓了审了再找证据,不需要有证据才能抓人。
王忆跟云老二和窦胜利说道:“大妮儿的事,我大概已经清楚了。”
“你们安心等待,谁也别再闹腾了,就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并且也不许对外人提我们来过的事,等着我们去把大妮儿给你们找回来!”
他和徐横离开四座林子后就回到了码头。
码头邮电所只能收发邮件和海上电台信号,如果要打电话还得去县里的邮电所。
王忆去给庄满仓打了电话,直接说自己发现了一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
庄满仓一听来劲了。
他没有怀疑王忆的眼光。
因为王忆捎带着他帮他立下太多功劳了,这个耿直的汉子是最信任王忆本事的那些人之一。
他立马就说自己会给佛海县治安局的领导打电话。
但王忆拒绝了,跟他说:“这个人贩子姓孙,是以前佛海治安系统老领导的孙子!”
“是老领导孙家旺的那个孙子?”庄满仓吃了一惊,“我知道他啊,他爹、他爹可是一条好汉子,他爹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呀!”
王忆说道:“总之他现在已经走上错路了,满仓哥,你最好从市局找信得过的同事来处理这案子。”
“案子不能交给佛海本地来办,不光是怕有人会徇私枉法,更怕这案子内情复杂,里面会有本地治安员参与其中!”
庄满仓听后心情沉重起来,说道:“确实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那你等我安排吧,我马上给上级领导还有信得过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最好今天、最晚明天去佛海找你。”
王忆说道:“行,满仓哥你让他们来吧,这次的人贩子我是十拿十稳的事,虽然还没有取得足够确凿的证据,但我能在这件事上打包票。”
“我肯定相信你。”庄满仓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王忆把自己位置留给庄满仓,挂掉电话就准备去探查一下孙林。
庄满仓这边安排的动作很快。
他是急性子,十有八九会是今天就把人给安排过来。
所以王忆想着在市局的人过来之前,尽量搞到一点证据。
庄满仓相信他,庄满仓的同事可不一定。
那找点什么证据呢?
王忆确信现在大妮儿已经被孙林拐走了,这样能找到大妮儿、找到被拐卖的人员,那自然是最好的证据。
但应该很难找到,现在人或许已经被送出佛海了。
这样王忆就降低了标准。
找到文件资料也行!
从22年得到的案情资料来看,孙林有一个记账本,详细记录了他历年来所拐卖人口的信息和进出货渠道,也记录了分赃的信息。
虽然22年的案情资料没说这记账本上有没有82年时候留下的信息,可王忆倾向于是有的。
这样找到这个账本也行!
于是问题就成了:如果孙林手里有这么个账本,账本会被他藏在哪里呢?
应该是他家里!
这个年代要买房不容易,孙林家里只有一座房子就是他爷爷在单位分到的房子。
老爷子在前两年已经去世了,他们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么孙林要保密,应该会把账本放在自己家里!
今年是孙林犯下人口拐卖大罪的头一年,他还不是个老手,反侦察经验应该还没有形成,没有狡兔三窟的意识,这样能存放机密资料的也就只有他家里了。
考虑到佛海在汛情期间庞大的人口流动性,他应该自信没人能抓到他的罪证,这样他就没必要把自己的机密资料给严密珍藏。
实际上也是这样。
孙林一直到96年才被抓捕。
当时警方还不是因为人口拐卖抓他的,是96年全民扫黑除恶把他给扫到了,后来警方发现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把他的滔天罪恶给抽了出来!
徐横已经打听过孙林家住址。
住在佛海的老警务居民楼里。
这座居民楼是一座双子楼,曾经是佛海最大的楼房。
它整体是两座楼房居中衔接,只能算作一座大楼,但它里面曾经住过佛海所有治安员和家属,所以规模很大,每一座楼都有一百多户人家。
老楼是建国前的单位,在前几年佛海县开始发展基建,建起了警务新区。
于是老警务居民楼里的人家多数搬迁进了新楼,短短没几年,老居民楼便没落了。
它里面房子租赁给了外来务工人员,现在治安上与以往不能比了,比较混乱。
孙林家住在一楼西边位置。
本来他们家住在一楼楼梯旁边,这是为了照顾老领导上年纪后腿脚不便,单位里特意分给他们家的,前两年孙林爷爷去世,孙林就跟最西边的一户人家换了房子。
理由是他住在老房子里老会想起跟家人的往事,换到最边缘的区域住宿能够更清静一些。
这些消息都是霍晓燕跟他们说的。
她曾经在老警务居民楼里住过十年!
王忆找她打探消息的最合适的了。
她还告诉王忆:“孙林住进118户根本不是什么想要清静一下,他是看中了118户的大地下室。”
“118户人家很有本事,竟然在地下掏了一个跟地上相同面积的地下室,并且还借助地势在背阴面的废花园里开了个小门。”
“孙林经常跟他的狐朋狗友在里面胡作非为,里面还藏了一些违禁品,我曾经偷偷举报过,结果根本没人来管,反而被孙林猜到是我举报的消息,把我狠狠打了一顿!”
徐横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又心疼万分。
自己这对象可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怎么还有人舍得动手打这样的女人?
王忆询问道:“孙林是不是有记录一些重要事的习惯?”
霍晓燕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这个人、这个人有毛病,他喜欢写日记,日记里记下一些事——重要的事、下流的事。”
“他还会用照相机拍摄一些不好的照片,跟日记存放在一起,有我的也有其他女人的。”
王忆心一跳。
立马明白了霍晓燕隐晦的暗示。
孙林是陈老湿的前辈啊,这货办事爱带照相机!
霍晓燕继续小声说道:“我一直不敢跟他离婚,就是他威胁我一旦离婚,就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我知道他能做到,他是个疯子,我很害怕他。”
“直到今年我实在忍不了了,给小水爷爷写信求助,她爷爷亲自来见了孙林一趟,这才把孙林给震慑住,把我给放走了。”
王忆问道:“那他拍你的照片和底片?”
霍晓燕说道:“小水爷爷帮我要走了,并且告诫他,要是有这样的照片流入社会,他会让省里的老朋友以流氓罪重办孙林。”
“所以这次孙林来纠缠我但也没敢用照片的事来威胁我。”
王忆继续问道:“那他存放照片和日记的地方你知道吗?”
霍晓燕说道:“应该在地下室里,但藏在地下室的哪里就不好说了。”
“他从不让我接近地下室,他还给地下室安装了两道门,其中一道门上还有警铃……”
说着她摇摇头:“未经他的许可,或者说没有他带路,寻常人没法进去。”
王忆问道:“这两扇门是什么门?有没有窗户?”
只要有窗户,他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景象,那他就有办法进入其中。
霍晓燕又摇摇头,说道:“一扇门是木头门,一扇门是铁板门,完全隔绝了地下室的空间。”
王忆皱起眉头。
这样子他可就没辙了。
徐横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忆已经从霍晓燕口中打探到了关于孙林住处的消息,于是就带上徐横离开。
出去之后他看看周围没人便问徐横道:“你有办法进入他地下室?”
徐横咧嘴笑:“两扇门、两个锁,什么安装警铃?这都是没用的东西!”
“只要这二流子家里没有人,那连同他家大门一连破解三道门锁对我来说没什么问题!”
王忆说道:“那咱们赶紧去那老楼打探看看,要是孙林没在家,咱们找机会赶紧下手!”
两人说干就干,简单的乔装打扮之后就进入了老楼。
双子老楼对立在一起,巍峨庞大。
风吹日晒在它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岁月痕迹,翻起的墙皮、斑驳的红砖青瓦还有碎裂的脚踏石,加上楼里楼外堆积的废旧家具,一切让它看起来充满了垂垂老矣的年迈感。
楼外有老汉在晒太阳、侃大山。
王忆上去分了一圈烟,然后就失望的出来了:“他奶奶的,运气不好,孙林在家呢。”
徐横一听这话有些发愣:“什么?他在家呢?怎么回事,这孙子应该被我打伤了呀。我以为他家里可能有个保姆之类,没想到他自己就在家里!”
“不光他在家,他还找了两个二流子朋友在家里照顾他。”王忆说道。
徐横一听丧气了:“不好办了,他这是在家养伤,很难把他弄出来。”
王忆这边开动了聪明的脑筋,说道:“不一定,他那房子的房间都有窗户,咱们透过房间先看看,看看他在没在一楼。”
“你对象不是说他和朋友喜欢待在地下室吗?如果他们都在地下室里,那我说不准有办法可以把他们给逼出来!”
“不只是逼出他们来,运气好了还能让他自己带上重要资料出来,到时候咱们办了他、抢他手里的东西就行了!”
徐横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王忆摆摆手说道:“后面再说,咱们先去看看他家里情况。”
一楼的窗户不高,为了防盗外面镶嵌了铁栅栏。
这都是最近两年镶嵌的,以前这是警务人员和家属的小区,哪有小偷敢来这里动手?
小偷去偷治安员的家,这不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吗?
这种侦查的工作王忆干不了,得让徐横干。
但他必须也得干,否则他的计划没法试试。
于是他跟徐横先去了南向卧室的外头,两人假装聊天,然后从窗口往里看了看。
卧室里头布置简单,南边靠墙一张床上有些散乱被褥,北边靠墙是张办公桌和椅子,另外就是墙壁上贴了一些美女日历画像。
王忆看到这房间的布局后便离开了。
剩下的交给徐横。
院里晒太阳的老人们很警惕,他只是趴在窗口往房间里看了看,便有人冲他指指画画了。
王忆不想打草惊蛇,他直接离开了老楼在外面等待徐横。
过了一会徐横也出来了,跟他说道:“几个二流子都没在一楼,应该就是在地下室了。”
“妈的,咱们要是找到地下室换风口就好了,往里弄点烟,熏死这些王八羔子!”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要是能熏进迷烟去更好!
可惜只能想想。
先不说换风口不好找,就算找到他们怎么弄起烟雾?
老楼里住户太多、外面闲人太多,一旦有烟雾出现肯定会引人注目。
不过王忆得向徐横说一句‘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英雄所见略同’,因为他就是准备在孙林家里制造一场烟火!
他让徐横在外面掐守,自己先快速赶回了仓库。
这会社员们都已经出海上工去了,里面安安静静,王忆便进入时空屋,拎上一桶汽油凭着刚才的印象进入了孙林家里。
为了避免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孙林和同伙又上来了,他在头上套了黑丝袜、身上带着枪也带着防狼喷雾和防狼电棒。
算孙林和同伙运气好。
他们还在地下室没有上来,否则面对他们的就是防狼喷雾和电棒的恐怖组合!
一个攻击上三路!一个攻击下三路!
绝对的上下三路都伺候到位!
一楼没人。
王忆立马拿了衣服被褥放开自来水泡湿,又在屋子里开始泼洒汽油。
桌椅木床茶几等木质家具上都泼了汽油,剩下小半桶则倒入房间西边的一扇门下。
这扇门是木板门,镶嵌在两面凸出砖头墙之间,它后面就是进入地下室的楼梯了。
木板门有缝隙,汽油缓缓的流淌了进去。
王忆看看汽油分布布局,掏出打火机点燃,顿时有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火焰迅速起飞,他将湿衣服、湿被褥这些东西扔进了火里。
很快,火焰燃烧,浓烟滚滚。
王忆赶紧冲木门狠踹了几脚,然后回身打开一扇门进入时空屋,走出仓库往老楼狂奔。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老楼位置有烟雾在翻滚。
随着他靠近,也能听见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呀!”
“给消防上打电话啊,快点救火啊!”
王忆跑进老楼要混进人群,后面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他回头一看是徐横,赶紧问道:“那几个二流子……”
“出来了!是从废弃花园的小门钻出来的,让我一顿锤全放倒了!”徐横咧嘴笑,然后掀开大衣给他看里面的一个铁皮箱子。
王忆惊喜的问道:“是从二流子……”
徐横急忙点头,眉开眼笑的。
王忆又问道:“那二流子们现在?”
“不昏迷个三五钟头他们醒不过来!”徐横解气的说道。
王忆说道:“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带我过去吊锤他们一顿,以后他们坐牢了,咱们就没法解恨了!”
“走,趁着他们昏迷好好去过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