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高是老木匠,他在家具行业算是行家里手了,一看到这个折叠躺椅顿时来了兴趣。
王忆问他道:“噢,你又做出了一个轮椅?这个好,明天早上我还得去县里上学,那我给老人家把轮椅带回去。”
王祥高没回话,他蹲下研究起了这个折叠椅。
“这么几条木头,能稳当吗?嗯,还挺稳当。”
“挺好看,嘿嘿,这个造型、这个用料真是——过日子,这是过日子牌躺椅吗?”
“帆布的料?嗯,这料子挺好,真厚实,摸起来还不太粗糙。”
“这是什么木头?王老师你净瞎闹,这好木头你说你放在海水里泡着能行吗?泡坏了!”
王忆说道:“好像是榉木的吧?很结实的,而且你看它外面刷了一层桐油还是油漆?不怕水泡……”
王祥高连连点头。
他让王忆站起来,自己直接把椅子给折叠了。
研究了一下后他高兴的拎起椅子说道:“王老师,快快快,咱去找支书,我突然有个好主意。”
两人往山顶走去。
办公室里王向红正在严肃的看报纸,看一会叹口气,看一会又抿嘴微微笑,再看会郑重的点点头——
忧国忧民!
王祥高走上山路透过窗户看见他,喊道:“支书支书,你看王老师又拿来什么好东西?”
这会社员们刚下工,一些妇女来大灶用太阳能灶蒸饭。
因为暑假大灶停火,王忆和教师们又去县里参加大会,这太阳能平时不用了,于是各队妇女们便用上了。
另外大灶里也有一些妇女在用凉皮锣锣做凉皮。
凉皮投入市场之后反响很好,这种酸辣可口的饭菜在夏天太受欢迎了,所以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来做,销量比凉菜还要可观。
听见王祥高的话后妇女们纷纷过来凑热闹,做凉皮的妇女们也出来了,正好歇息一下。
小翠嫂子擦着汗水笑道:“是不是王老师拿来我们的泳衣了?”
“还有花布呢。”又有人补充道。
王忆一拍额头。
把泳衣和花布的事给忘记了。
主要是妇女们现在午夜去洗澡,她们不是去游泳而是去洗澡,洗澡哪有穿泳衣的?所以这事给耽搁了。
王忆问道:“嫂子婶子你们不是不需要泳衣吗?不是我瞎说,是你们晚上去海里洗澡得搓灰洗汗的,穿着泳衣碍事嘛。”
刘红梅走上来说:“谁说我们天天去搓灰?哪有那么多灰?我们也要游泳的,所以还是有泳衣才好。”
“我们不准大半夜的去洗了,时间太晚了,耽误事,要是有了泳衣那我们时间上就灵活了。”
王忆说道:“行,明天我从县里上课回来就把泳衣带回来。”
王向红放下报纸问道:“大高,你咋咋呼呼干什么?你说你——嘿,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是个椅子?”
“还是个躺椅。”王祥高直接给他展示了起来。
其他妇女看到后凑过来看热闹。
几根木架组成的躺椅被拉开又被折叠起来,将小巧灵便的优点展示的淋漓尽致。
当折叠躺椅再次拉开的时候,刘红梅直接躺上去试了试,笑道:“还挺舒服的,这个是哪个国家的高科技产品?”
“人家用帆布呢,真是好主意,帆布又软又舒服,躺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像个、像个啥来着?就是以前部队在咱岛上驻军时候拴在两棵树上……”
“吊床?”王向红问道。
刘红梅说道:“对对,就是吊床。”
王向红摇摇头:“瞎闹,这跟吊床咋能一样?完全两码事。”
孙爱萍拉了她一把说:“红梅主任你起来,让我上去试试,这个东西能行吗?就这么几根木头棍子,不会上去就给压断了吧?”
王祥高很专业的说:“这家伙是榉木的,别说你了,就是咱队里的老母猪上去也没事……”
“你快滚蛋吧。”孙爱萍笑骂道。
她上去试了试,抬头说:“还真挺稳固的。”
妇女们看她上去了便围起来上手开始摸:
“真是好东西,这木头上面抹了什么?很滑溜,一点毛刺都没有。”
“我觉得主要是样子好看,你们看看,这多时髦呀,看着就舒服。”
“就是时髦,这椅子上还挂着个枕头呢,也是帆布的,哈哈,帆布枕头,可以躺在上面睡大觉。”
“老高叔,你看看你能不能做这样的躺椅?这东西挺好……”
“对,这东西好!而且我能做!”王祥高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看向王向红问:“支书你还记得咱当年办社队企业时候的一个发展方向吗?那时候你想要从山上砍树然后做家具,但是县里的领导给咱算了笔账,不划算。”
“咱山上树木多,但要保持水土,不能滥砍伐,这样咱要做家具就得从内陆进木材。”
“可要是做这样的躺椅呢?它用的木头可不多啊!”
王向红缓缓的点点头。
他上去摸了摸帆布,问王忆:“这椅子是哪里买的?”
“琼州那边的。”王忆说,“这个样式是从国外流进来的,小鬼子的东西,小鬼子资源少,所以……”
“所以他们很会节省资源,他们很擅长螺蛳壳里做道场。”王向红接他的话说道。
王忆说:“对。”
王向红摸着帆布说:“这个椅子的构造挺简单,大高能研究的透,可是它的机密在帆布上,这种帆布了不得,你们摸摸,又厚实又柔软,这样结实耐用且舒服。”
王忆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这种帆布咱可以买到,我让沪都的朋友给找找,肯定能找到。”
“咱国家现在工业开始发展了,帆布生产商不少,总能买到合适的,要是国内买不到就让他们帮忙进口——反正现在沪都的外贸市场一个科室是咱生产队的帮扶单位。”
王向红说道:“问题是这帆布一旦进口那得多贵?一把躺椅顶多卖个十块二十块对不对?外国东西贵,咱要是用外国的帆布……”
他摇摇头。
没有利润了。
王忆笑道:“那让我先打听打听吧,让老高叔把这把椅子拿回去,该拆就拆,让他研究研究结构,先做两个骨架咱看看行不行。”
王向红指着他对周围的人说:“看见了没有?看见王老师的觉悟了没有?什么事都紧着咱队集体先来,咱们社员得把这些事都记在心里!”
他抓住机会给王忆增加威信。
刘红梅笑道:“支书你放心好了,王老师是啥人咱们社员谁不是一清二楚?他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放在心理了,同志们是不是啊?”
她回头问妇女们,妇女们纷纷应是。
王忆说道:“那行,那我明天去县里打电话先问问同学朋友啥的,其实要做这个躺椅不那么简单,你们看这上面的钉子,这不是寻常的钉子。”
“还有木头上刷的这种油漆还是啥的,这也不一般,能耐海水腐蚀。”
另一点他没说,就是榉木这种木材。
榉木是好木头,硬度强、抗冲击、柔韧性出色,而且打磨之后色泽很柔润。
所以哪怕这躺椅的骨架很简单,可是它的承重力依然很强悍。
妇女们也看出了它身上的商机,纷纷对此发表议论:
“这椅子能做出来,那咱社队企业就多一条新路子了,咱渔家太需要这样的椅子了,你看它可以放在船上当床用,不用的时候收起来,不占空间。”
“不光咱渔家需要,城里人也需要,你看他们能买来钓鱼,我刚看见,这个帆布枕头可以拿到下面当靠枕,这样坐在上面能保护腰。”
“嗯,能坐在上面,它上面这个卡扣位置是不是可以把躺椅给竖起来——真的呢,你们看,卡到这里它就变成椅子了!”
这椅子是超前于时代的产品,实用性在82年是异常的强大。
大家伙一开始只以为是个躺椅,后来越琢磨发现这功能越多,这躺椅成了个宝藏家具。
王祥高越研究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他起初只以为这是个躺椅,而且用料很少,这样很适合岛上来生产:
最近这俩月社队企业发展很快,社员们都想给队集体做点贡献,大家伙要脸面,不愿意只拿分红不做贡献。
特别是王祥高感激王忆又给自己送酒又送一套昂贵的木工工具,所以他给社队企业添砖加瓦的心思尤其强烈。
这样他看到这躺椅后发现了商机,便赶紧拉着王忆来找王向红了。
现在再来看,自己未必能做的了人家这样的躺椅。
于是他感叹道:“红梅主任一开始说的真对啊,别看这只是把椅子,但它也是高科技!”
刘红梅问道:“怎么了,老高大哥,你觉得你弄不了它?做不了?”
王祥高有些不自信。
王忆说道:“其实工艺不难,老高叔你回去研究吧,研究透彻就会发现这工艺技术是一层窗户纸,隔着看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模糊,你真戳透它就知道,很简单!”
“这样,技术工艺你来研究,帆布还有钉子、油漆我来研究,咱们争取再给生产队发展出一条新的生产线!”
刘红梅挥舞拳头:“王老师、老高大哥,你们加油!”
王忆说道:“你们妇女同志也得加油,这椅子光老高叔做不出来,还得你们妇女同志上阵!”
“我们干嘛呀?”妇女们一脸疑惑。
王忆指着帆布说:“我即使买到帆布也是大块的,得裁剪、得跑边,这不得靠你们了吗?”
提起这个他问王向红:“支书,缝纫机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王向红给烟袋锅里塞着烟叶子说:“这事因为你忙着去参加大会我没跟你说,现在缝纫机多,要买二手的也没有问题,也不少,老徐那边能给咱们买到。”
王忆问:“价钱呢?”
这个是关键。
王向红无奈的叼起了烟袋杆:“唉,先不说价钱,先说好不好买,不好买,这二手的缝纫机比新的还难买!老徐能给咱买到,但是还挺费劲的。”
王忆吃惊的问道:“这怎么可能?”
用不着王向红来解答,刘红梅快人快语:“这有什么不可能?王老师你这还用质疑啊?”
“缝纫机是三大件,你买新的贵呀而且还得要票,买一台缝纫机不简单的,特别是在渔民没有票,要买还得托人去找票。”
“二手缝纫机不用票,只要掏钱就行了,所以二手的比新货受欢迎,咱农村人除非是结婚,要不然都愿意买二手的。”
王忆无奈了:“都82年了,买个缝纫机还这么难?”
王向红说道:“不难,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都有,里面的缝纫机随便你挑随便你选,只要你有钱有票。”
王忆说道:“那算了吧,咱们哪有票买新的?只能买二手的——这样吧,我给朋友同学的都打电话写信问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关系能帮咱买到旧缝纫机。”
22年这些缝纫机挺多的,他看过了,阿里家平台上有的是,价格也不贵,一台二百三百的。
不过他觉得可以不用通过网商平台来买,或许邱大年的父母能帮上忙,上次他去邱大年家里的时候看到过几台缝纫机堆在墙角。
这种老式缝纫机在22年时空早就被淘汰了,都是新型缝纫机了,效率高、故障率低、使用方便。
王祥高拿走躺椅,王忆在岛上领着狗溜达起来。
下午他那一觉睡的很好,一下子睡到了傍晚。
时光消逝,烈日变夕阳。
已是暮霭沉沉时分,橙红的夕阳悬在西天,天上飞云海上渔船都被镀了一层红。
夏日海岛的白天总是难掩那股灼热,而黄昏变得温柔许多,海上风情瑰丽多姿起来。
晚风送凉吹的人心底慵懒,王忆背着手溜达,老黄和四个小奶狗在他身边摇摆尾巴乱跑。
队里的鸡鸭纷纷回家,小奶狗们很调皮,甩着小短腿去撵鸡。
可是家家户户有大公鸡。
大公鸡是能看门护院的,看到自己的小老婆们被狗子欺负,它们脖子上的羽毛立马竖了起来,鸡冠子充血变得血红,挥舞翅膀连跑带飞的冲了过来。
小奶狗们被啄的惨叫撒尿。
老黄勃然大怒:打狗得看狗娘,我当娘的——算了,这么多公鸡来了,你们随意吧,给它们留条狗命行了。
岛上的公鸡很团结,十多只公鸡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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